懷有身孕以後,她的胃口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嗜酸,而是變幻莫測,隨心所欲;譬如今日,她就是想吃甜辣口的,一點醋味都不想聞,還好廚房被傅恒敲打過,用最短的時間送來了她想要的飯菜。
傅恒拒絕了皇帝的宮宴邀約,趕在午膳時分回府,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迎春對他一日比一日依賴,又驚又喜地從桌前起身“您今日這麼早就回來啦”
“嗯。”傅恒踏進門檻,見她未理雲鬢、未著粉黛,素麵朝天,但那張小臉氣色極好,白裡透紅,身上沒係玉佩、香囊等物,隻穿著銀白色浮繡雙魚的中衣,卻也十分耐看。
司棋與繡橘早就為主子擺好膳,識趣地去了偏院,傅恒拉著迎春在桌邊坐下,端詳了她片刻,問道“今日感覺如何”
迎春才剛懷身子沒多久,尚未有浮腫之感,也沒有惡心嘔吐,忙說自己一切都好,讓傅恒不要操心。
傅恒看她喝下參湯,這才開始動筷。
外頭天還很冷,不適宜走動,但禦醫說迎春也不可成日在床上躺著。
於是飯後不久,迎春懷裡抱著兩隻湯婆子,從頭到腳用披風蓋得嚴嚴實實,由傅恒抱著她,穩穩當當從回廊走進麵積較大的正廳,一路上些微的冷風都沒有吹到她一角;
等她在正廳裡繞著屏風踱步走過幾圈,再由傅恒將她原封不動地抱回臥房。
且說二人就這麼小心翼翼地養著胎,傅恒回府的時辰越來越早,等到三月之後,迎春懷有身孕的消息傳開,皇帝這才發覺他這段時間早退的真相。
“皇後。”冰雪消融的時節,皇帝在坤寧宮用膳,又跟富察氏提起傅恒“你說說你這個弟弟,娶親前那麼穩重妥當的一個人,夫人懷孕以後怎麼日漸看著跳脫起來喜形於色成那樣,哪有半分大軍機的氣魄城府。”
富察皇後聽見“懷孕”二字眉頭一跳,但也沒有露出從前的悵惘,皇帝沒有注意,隻聽她笑道
“春和以前滿身凶戾,殺伐氣太重,臣妾都擔心他活不久,叫他多讀佛經來壓著;現在因為迎春有了煙火氣,正是他的福報,臣妾倒高興還來不及呢。”
“也是,他要有後了,自然跟往常不同。朕也盼著他子嗣昌盛些”皇帝說著說著,就想起了自己與皇後的第一個孩子,話音漸小,咽下情緒,低頭去飲茶。
皇後轉過頭,在心裡默歎了一口氣。其實她今早又查出來有身孕了,正要讓太醫給皇上報喜時,卻被天師趙行雲打了個岔。
天師嘴上說口渴,要來坤寧宮討杯茶喝,兩隻灰眸一閃,將太醫正好堵在宮門內。他安安靜靜喝完茶,離去時茶杯底下卻壓了一張字條,大意說若要想龍胎平安,不宜過早聲張,且要避開節慶,或可與母家同輩多親近些。
行雲天師不常到後宮來,富察皇後其實也隻與他見過寥寥幾麵。但她知道天師的本事,當下不敢怠慢,命人追回太醫用錢封口,至此,除了信任的仕女嬤嬤和皇後自己,再沒有旁的人曉得她有身孕。
說起那母家同輩,她早上還不曉得他說的是誰,方才聽到傅恒家有喜的消息,這才反應過來,天師說的不就是迎春肚子裡揣著的那個
眼下見皇上思念早夭長子,皇後也想起了聰慧可愛的永漣。皇上的眉頭在茶杯邊沿皺成一團,茶水濕潤的白氣蒸騰,掩飾住他的眼淚,但皇後與他自小成親,相伴走來這麼多年,又豈會被一盞茶杯遮住視線
她明白他心中劇痛,多想安慰夫君,他就要有第二個孩子了,但想起天師字條上的告誡,她還是牢牢地管住了自己的嘴,轉而說道
“皇上不知,傅恒那夫人雖是賈府出來的,但著實乖巧可愛,彆說他了,臣妾見著都喜歡。之前還說要多召她入宮解悶呢,如今她有喜,也不能時常到臣妾這裡來”
皇帝將茶盞放下,正要說“那朕多陪陪你”,就聽皇後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但臣妾實在掛念那孩子,就想著多給她做些大肚子的春衣送過去,聊表心意,也是給自己積德了。”
“”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了盤珠,一顆一顆地在掌心數過,良久後忽然道,“那皇後在做春衣的時候,可要記得給自己也做幾件。”
富察皇後有些驚慌地抬起頭。
懷有身孕不可以行房事,她說這話是要皇帝這段日子少來找她,免得露餡,但皇上心思居然這般敏銳,這就拿春衣開始試探她了。
“皇上說的是。”她避開皇帝似有所覺的目光,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懂,“對了,淑妃妹妹前日還說起皇上題字的那個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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