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性子冷漠、對眼前一切皆不形於色的鳳北,終是沒忍住,在猛男畫師肩上哭出了聲。
誰讓寶藏王一招盤龍十八斬之雙龍取水,將鳳北她娘的骨骸劈成兩截了呢,不完整了。
人死不可複生是大悲,更何況此刻連屍骸無了,悲上加悲。
怪物伸出手臂的動作,讓鄭修恍惚間覺得,它那時並不是想將那半截骨骸劈碎,而是想將其擁入懷中。
劈碎的骨骸落入湍流中。
明明接近雞鳴時分,可夜色並未淡去,反倒濃鬱了幾分,黑得深沉,像是有人嘩啦朝天上灑了一盆濃墨,再被亂潑的雨暈開。
夜烏泱泱的,急速湍流中白鯉翻滾,它們的鱗片閃動著詭異的妖光。
鄭修站在高處看,滔滔洪水中布滿了鯉魚,就像是一坨坨蠕動的死人肉。
一想起自己曾在第一回合吃過一口,鄭修頓覺胃酸翻滾。
千萬條鯉魚瘋狂躍出水麵,將那碎爛的骨骸吞食殆儘,渣都不剩。
“啊啊啊啊啊——”
發出這聲咆哮的是那怪物,鄭修隻覺耳膜嗡嗡作響,眼前金星直冒。
在洪水中勉強維持身形、正揮刀斷流斬殺白鯉的寶藏王,動作兀自頓住,耳朵流出了血,神情痛苦。
背上少年更是不堪,兩眼一翻被聲波震昏過去。
“爹!爹!爹!”
鳳北似乎崩了,在鄭修肩上朝前無助地伸出手,哭著喊著。
瘋狂的怪物掄起三米巨臂,扭曲蠕動的血肉層層疊疊,似在手臂上生成了一層厚厚的血肉甲胄。
嘩!
長臂掄動,舉重若輕,揮向王蒼雲。
正常。
寶藏王把彆人老婆的骸骨都劈兩截了,不乾他乾誰。
寶藏王勉強架刀在身前。
噹!
一聲脆響,寶藏王的寶刀一個照麵應聲而斷,抱著魏辰被震飛遠處,噗通落入水中,生死未卜!
白色的魚群高高湧起,浪潮聲震耳欲聾。
鄭修瞳孔一縮。
出大事了。
大到什麼程度呢?
平常再大的事,鄭老爺都能抽幾息空檔,到外頭喝杯茶壓壓驚。
而眼下,鄭老爺卻無心壓驚,反手將鳳北一托,換個姿勢,由扛著鳳北變成背著鳳北。
“你爹瘋了。”鄭修咬牙:“抓緊我。”
氣氛都烘到這了,眼看通關在望,鄭修決定拚一拚。
總不能讓上半夜的努力白費功夫。
“你到底是誰?”
鳳北泣聲問。
鄭修覺得鳳北的問題古怪。
翻來覆去問他是誰。
不是早說了叫鄭大善人了麼?
“抓緊了!”
鄭修未答,隻是出神地盯著怪物老爹的背後。
白鯉的數量已多得無法估計,它們就像是會複製似地,轉眼已成了一片足以翻江倒海的“魚災”。
轟!
在怪物老爹身後,滔滔洪水中,一個個巨大的慘白水皰鼓起!又似一個個肉瘤!
再細看,那一個個鼓起的“肉瘤”,竟是由白鯉魚首尾互咬、連成一片擠壓而成!
“餓……餓……餓……”
淒厲的慘叫聲仿佛是在含糊地喊著“餓”,回蕩在四麵八方。
鄭修有種頃刻間生出一種被成千上萬的餓死鬼包圍的感覺,目光死死地盯著在黑夜中不斷疊高的白鯉群,他覺得渾身毛骨悚然,因為此時的鄭修已經看清,每一條白鯉的魚頭,都生出一塊醜陋的肉瘤,那肉瘤上布有孔洞,兩小一大,密密麻麻地就像是無數擠在一塊的枉死人麵!
“是我眼睛壞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鄭老爺直呼不玩了不玩了。
眼下場麵顯然不是他一個區區滿級小號能解決的問題。
可讓鄭修至今仍想不通的是,為何外界已隱約可見曦光,惟獨鬼蜮中的白鯉村,過了大半夜,頭頂上仍是烏黑的天,仿佛永遠都見不到黎明?
詭了怪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萬千白鯉,在遠處疊成一片海嘯般的魚肉巨浪。
浪尖上,陰影空洞似一張張憤怒的人臉,浪頭掀上高空,掉頭向下,如瀑布般筆直落向怪物老爹。
身下的房屋搖搖欲塌,在魚群與湍流的衝力下,鄭修的落腳點支撐不住太久。
鄭修躍起,尋找其他落腳處。
轟!
白色魚群終於落下,大地猛烈一陣,洪水中被擊出了一個個可怕的漩渦。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