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修兩個小號都是【筋力】拉滿。
打怪物的時候沒感覺什麼不對,往死裡懟就是。
可這股力真正施在普通人——起碼抗打擊能力隻能算是普通人的時候,就體現出變態之處了。
瞎子背脊骨斷了幾截,顱骨塌陷。奄奄一息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篩子——全身處處都在冒血,堵不住。
大夜藏珍閣內,幾人見瞎子安靜下來,目光又唰唰集中在猛男身上。
畢竟是猛男親自下的藥,他說了算。
鄭修抓緊時間,開始審問。
鄭修:“姓名。”
瞎子:“石元。”
鄭修:“年齡。”
瞎子:“三十七。”
鄭修:“你們來自哪裡?”
瞎子:“殘缺樓。”
這快速的一問一答讓鬥獬驚呆了:“你給他下了什麼藥?”
月燕在唇邊豎起食指:“噓!”
鬥獬瞬間閉嘴。
鄭修與瞎子這一問一答,問者有心,答者毫不遲疑,仿佛被奪走了心神一般,令人嘖嘖稱奇。
達成這般效果的還不是門徑奇術,隻是普普通通的草藥方劑,連鳳北也不禁對猛男畫師刮目相看。誰也沒料到這鄭前輩除了一身虎狼牛力之外,還懂醫理藥術。
鳳北在一旁正襟危坐,兩手放在膝蓋上。其實她也很想問鄭修是如何懂這些的。
當瞎子回答鄭修“來自哪裡”的問題,答曰“殘缺樓”時,鳳北、鬥獬、月燕三人臉上神色各異。
他們身邊帶著的血鴉,與渡鴉有幾分相似,但凡不是傻,都能猜出他們的來曆與夜未央有一定聯係。
殘缺樓?
是什麼地方?
鄭修又問:“食人畫,食人畫在哪裡?”
瞎子目光茫然,沒有回答。
鄭修一愣,但他想起“食人畫”是下弦肆傳達的信息,並非那副畫的本來名字,他於是換了幾種方式試探。
“夢回春”的效果和“吐真劑”差不多,並不是真的能奪走人的心智,控製人心。而是讓人陷於一種異常的鎮靜狀態,對鄭修提出的問題作出不假思索的回答。一旦鄭修的問題過於複雜,或是需要加入“思考”的問題,瞎子就會陷入卡頓。
當鄭修問出“你們所找的那副畫”時,瞎子口角溢血,總算含糊地說出一句話。
“畫,畫,在花、花、花和尚。”
鄭修問了幾次才勉強聽清,畫畫花花地,跟我玩繞口令呢?
鳳北彎彎的眉毛微蹙,沉吟道:“畫,在一位叫‘花和尚’的人手裡?”
瞎子道:“花、花和尚。”
幾人換著花樣問了幾次,想問這個“花和尚”是誰,在哪裡,回答他們的都是瞎子那茫然的表情。
似乎再問下去,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鄭大哥,既然畫的事問不到了,問一問他們殘缺樓的信息。”
月燕小聲道。
鄭修點頭,三番兩回碰到這殘缺三人組,誰都看出這“殘缺樓”顯然是能通過某種固定的“規矩”與“限製”,量產殘疾奇術師。他甚至懷疑,對方也是用了他總結出的“經驗包原理”。如果說殘缺樓中,也有一位“異人”,心甘情願地被人薅羊毛,那麼就能解釋得通了。
殘缺組的奇術雖然千奇百怪,但規矩、媒介、限製都極為相似。
不久前在街道上,被鳳北一手一個滅掉的兩人,匆忙間也在喊“瞎子聾子”,可惜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鳳北出手滅殺。
“你們殘缺樓的老大是誰?”鄭修問。
瞎子嘴角微微上鉤,可目光仍舊呆滯,答:“老大。”
鄭修皺眉:“你們,殘缺樓,老大,是誰?”
瞎子仍答:“老大。”
鄭修聽明白了,敢情他們就叫“老大”。
“老大,是誰?”
“嘻嘻嘻——”
忽然。
瞎子發出詭異的笑聲,胸腔漸漸鼓起,聲音也多了幾分空洞,像是充了氣般。
“老大是樓主。”
“樓主是,嘻嘻嘻,是,”
“夜晚出生的小孩。嘻嘻嘻——”
瞎子笑聲越來越大,胸腔越來越鼓,那被挖走了眼珠子的眼眶,猛地射出兩道血箭。
“我草!快走!要炸了!”
瞎子的變化讓見過一次的幾人瞬間反應過來。隻見鄭修抓起身旁的福伯,肩頭一撞,撞碎了窗台,一躍而下。幾乎是在鄭修出言提醒的同時,鳳北目光一凝,右手虛握,揮動間狂風肆虐,三層樓閣被鳳北隔空劈空了一半。
下一刻,瞎子的身軀膨脹如球,皮肉上鼓起一個個醜陋的肉瘤。
“是老大的花火呀!嘻嘻嘻!”
轟!
瞎子的自爆聲勢浩大。
但破壞力極其有限。
鄭修扶起福伯,抬頭一看。
嘩啦啦。
奈何這樓閣不太結實,二樓以上,接連向下塌,轉眼三層的樓閣隻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層。
“完了。”
福伯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吹著寒風,風中淩亂。
二樓三樓藏了不少古董珍寶,都毀於一旦了。
鄭修反應快,重新躍上二樓。
樓上已是一片狼藉,碎肉、內臟、毛發,沾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鳳北很快也上來了,與鄭修對視一眼。
半時辰後,衙門官差姍姍來遲。
隻剩福伯留下,與官差扯皮,解釋事發經過。
始作俑者的幾人,早已騎上馬,連夜出了嘉陽城。
這嘉陽城鬨了這幾出,他們顯然是呆不下去了了。
“這卷宗,不好寫啊。”
月燕已經開始頭疼如何寫報告的事。
鬥獬騎著馬,捂著再一次受傷的臉蛋嚶嚶嚶地暗自流淚,這一次他又不小心用臉著地。
本想將此事用渡鴉回報的月燕,回頭一想夜未央中可能存在“內鬼”,且上弦叁也親自參與此案,月燕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月燕作為夾在“鄭氏”與“夜未央”縫隙中的“中間人”,其實並沒有得到夜未央完全的信任。平日裡月燕也給人一種打卡上班,準點下班的感覺。
能不能升到十二月的位置,對月燕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升上去的唯一好處便是俸祿更高、權利更高。但與鄭修發的工資相比,這點增加的俸祿又顯得索然無味。
想到這裡的月燕按住了蠢蠢欲動的渡鴉,騎馬前行默不作聲。
出城不久,幾人在路邊停靠,稍作歇息。
今夜無雪,適宜趕路。
可問題是,他們下一步該往哪走。
線索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