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麵獠牙的怪物怒罵眼前被劈成兩半還死不去的養鴉人是什麼怪物。
再來!
驚喜——
鄭修剛伸出手,準備再來一發大招。
但緊接著眉心一陣刺痛,令鄭修手上的動作有了一刹的停頓。
一路上,鄭修搓過不少次大招,但鄭修從未試過一招下去還需要搓第二招的。
【驚喜囚籠】就像是一錘定音的絕技,絕技之所以能稱為絕技,因為它足夠“絕”。
可眼下,養鴉人分明還沒死。
啪!
分成兩半的養鴉人,兩半邊軀體之間,忽然長出了許多白花花的“肉須”。
兩邊肉須快速向對方接近。
鄭修捂著額頭,在痛苦中定睛一看,頓時頭皮發麻。
養鴉人的身體正在重新連起,而將兩邊身體連起的並不是什麼“肉須”,而是一隻隻如同嬰兒一般,膚若白玉般的“手”!
一隻隻拇指粗的“嬰兒小手”,正貪婪地伸向彼此,無數的小手形同肉須般連接,硬生生將養鴉人分成兩半的身體駁接回去!
鄭修看得目瞪口呆。
他的化身雖然不是人,但起碼表麵上看起來是人。
受傷時表麵上會流血,會有疼痛。
但養鴉人,根本不是人!
是一種鄭修前所未見的“生物”!
“你不是人!”
……
在一條深邃的通道中。
通道由霧靄構成,一直向前方延伸,似無儘頭,不知通往何處。
曾以“鏡塘鎮第十五代淨巫”身份出現在鄭修麵前的老人,甚至連名字也不曾提及的老人,行走在霧靄通道中。每踏出一步,他的腳與霧靄接觸處,仿佛有什麼粘稠的東西被沾起,黑黑糊糊地在老人的鞋底下蠕動。
若湊非常近去看,便會發現,老人腳下被沾起的“東西”,是一根根如同毛發觸須般的血肉。
老者走得很快。
他怕一旦走慢了,就會被留在霧靄通道中,出不去了。
兩旁霧靄,不斷有奇怪的輪廓擠出,有的看起來像是人,有的看起來不像人,有的看起來像某種生物,有的看起來像是長滿了眼睛的頭顱。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霧靄之外,想要穿透這層濃霧壁障,進入通道中。
“他不是人!”
鄭修的驚呼聲在通道中回蕩,然而傳到此處,腔調與聲音早已變得截然不同,多了幾分陰森。
“他是。”
老人腳下並未停留,越走越快。
眨眼身後蠕動的觸須已經跟不上老者的腳步。
他佝僂的背脊逐漸挺直,臉上竟像是蛻皮一般,蒼老的皮膚一點點地剝落。
老者喃喃自語:“或者說,他曾經是。”
“老夫也沒想到的是,竟是你,在二十年前在白鯉村中救走了‘人柱’,毀去老夫百年布局。”
“可你為何偏偏要冒認鄭家後人?”
“荒天大謬。”
“鄭家一脈,本不該再誕生出第二位異人。”
“老夫也不曾想到,本以為你會一路向西,竟出現在老夫的隱居之地,實屬天意。”
“異人之間,會在‘詭物’的牽引下,遵從‘詭天道’而相互吸引。”
“你以為是緣,殊不知是命。”
“老夫,你、她、他,立於‘人位’,終有一日會成為‘人柱’,為天下蒼生而死,誰也逃不去。”
“雖不知你從何而來,但若從一開始,能明辨是非,認清常闇之物的凶險可怕,老夫說不定會留你一命,留你到下一個‘百年之期’,可惜……可惜。”
“你們所不知道的是,無論是奇人還是異人,都是‘常世之謬’。太靠近常闇,最後,隻會被常闇吞去,最終隻會讓可怕之物蘇醒。”
“逐日者曾因太靠近烈日,而被他所崇拜的烈日融化。”
每個人心底都藏了秘密。
藏著就會忍不住自言自語。
在這孤獨的通道中,這裡是常世與常闇的間隙之地。
不知過了多久。
深邃的通道前方出現了一片斑斕的陰影。
夜主邁入陰影,身體逐漸腐朽,血肉失去光澤,肉塊落在腳邊,露出裡麵黑兮兮的骨頭。
夜主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卻渾然不覺,抬眸時,眼白周圍,一絲絲蠕動的黑色觸須從周圍伸出,頃刻間將夜主的眼睛包裹成純粹的黑色。
這是一對黑色的眼睛。
一對曾經直麵過“烈日”的眼睛。
所以它們渴望著光。
夜主淡笑:“被‘烈日’融化的,隻有老夫一人,足矣!”
老人在一千年前,曾有另外一個名字。
一個早已被他忘記的名字——“燭”!
……
鏡塘鎮。
百姓鳥獸散去,逃離家鄉。
城區毀去大半。
如塵被丟出去後,重重落地,痛得呲牙咧嘴。
他艱難爬起來,定睛一看,隻見兩個身影在空中扭打在一起,時而猛烈地撞向地麵,如山河震動。這讓人難以想象是“兩個人”在爭鬥,更難以想象,是兩個人,在互拚奇術。
不,如塵用力搖頭,這似乎已經超出了“奇術”所能解釋的範疇。
是兩隻……怪物。
如塵怔怔地看著兩道身影瘋狂扭打,沒有上前。
他痛恨自己的無力,他知道自己上去了隻會拖猛男後腿。
忽然。
遠處其中一道人影變出長刀,是鄭修。他一刀斬下了自己的腿,血染長空。
鄭修斬掉自己的腿後,暫時脫離了養鴉人的約束,墨色的片翼在空中拖出絢爛的光影,鄭修落在如塵麵前。
“喂,和尚。”
鄭修一臉疲憊,儘是血汙,隻剩一條腿的他,單腿如金雞獨立般站在如塵麵前。他看著如塵,眼底多了幾分無奈,喊道。
猛男此刻的姿態顯得有幾分滑稽,若平時如塵就不客氣地笑了。
此刻和尚笑不出來,他呆呆地看著鄭修,鄭修雖然沒說什麼,但他隱約知道他們今天很有可能活不了了。
鄭修見如塵沒回答,猶豫數秒,不等了。便快速將背上的畫卷取下,用力按在如塵懷裡。
如塵知道鄭修一路上十分寶貝這畫卷,因為裡麵困了鳳北。
“和尚,我能……信,你,麼?”
鄭修的手並未離開畫卷,他深深看著如塵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和尚愣了片刻,不知該說什麼,咬著牙用力點頭。
鄭修小聲道:“畫在人在?”
和尚將畫卷背起,微微一笑:“畫在人在。”
“那,”猛男咧嘴一笑,灑脫至極:“接下來交給你了。”
說罷,渾身浴血的猛男化作青煙消失在如塵麵前。
城中高空。
養鴉人的身影高高掠起,一根十幾米長的手臂上拖著一條斷腿,如章魚的觸手般在空中擺動。
一根根手臂在養鴉人背後長出。
每一根手臂都瘦骨嶙峋,顯得怪異畸形。
偏偏就是這一根根畸形的手臂,在養鴉人背後相互糾纏,轉眼纏成了兩對遮天蔽日的“肉翅”。
看起來,此刻的養鴉人,就像是一隻鳥。
一隻巨大的黑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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