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本想用笑臉迎接大勝歸來的鄭修,低頭一看鄭修的手掌嘩嘩流血,變了臉色,手忙腳亂地用絲巾包起。
看著手掌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鄭修也有幾分訝異。
那家夥到底什麼來路,竟然一刀破了他的【牢不可破】。
【牢不可破】等級不過“登堂入室”,且描述上是“膚如磐石,骨若精鋼”,並非“堅不可摧”,能一刀劈出這麼深的傷口,嘩嘩出血,程囂絕非常人。
在小桃心疼地為鄭修包紮傷口時,鄭修轉念一想,程囂那一刀能輕鬆劈斷精鐵扇骨,削鐵如泥,破開【牢不可破】並不奇怪。
又或者是他與【囚者】門徑的“鏈接”不夠深。
種種因緣,造就了這一個傷口。
程囂離開後,比武仍在繼續。
但接下來流程快多了。
接下來兩輪,先是有一位兵器譜排行第二十七的高手,用的是冷門兵器,一對“子午鴛鴦鉞”舞出了花,想借著鄭修沒有趁手兵器占便宜,被鄭修一巴掌拍了出去,當場昏迷生死不知。
第二輪上來的女俠,體型豐韻,五官嫵媚。當鄭修使出“投影”時兩腿一軟,長劍軟綿綿地紮在鄭修胸口,卻沒用力紮進去,當場認輸。下場前軟軟的女俠問蕭大俠今夜落塌何處,是否有空花前月下、促膝長談。鄭修拒絕後,贏下了最後一場。
至此,甲子組中,比武結束,他進入了英雄榜前十。
當其餘四組決出勝負時,月上高空,夜空潤涼。
其餘俠客雖未能爭得頭籌,但這一次武林大會波瀾起伏,他們看得過癮,回到武林,多了幾番吹噓的資本,算不枉此行。
眾人紛紛離座時,留在場中,隻剩十餘人。
這十餘人,除鄭修外,幾乎都是兵器譜排行前三十的狠角色,贏得英雄榜前十,或許有幾分僥幸成分,但說到底也算是一把好手。
“恭喜諸位!”
獨孤翔目光閃爍,走下高台,抱拳道賀。說請諸位今夜在藏劍山莊中好生歇息,明日一早便可一同觀賞公孫畫聖傳下的墨寶。
“獨孤大俠,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夜吧!我等早已迫不及待!”
這時,一位裹著鬥篷,兵器譜排行第十六,號“紫血劍”的邪道高手嘿笑著,提出意見。
一位慈眉善目,穿著藏青色長衫的老者,撚須微笑:“老夫平素酷愛丹青之術,仰慕公孫畫聖多年,與其神交已久,今得知公孫畫聖的墨寶現世,特千裡迢迢來此,隻為一觀。如今武林大會了卻,老夫心癢難耐,還懇請獨孤大俠莫要再吊老夫胃口,讓老夫一觀畫聖真跡!”
“君子劍嶽重陽,果真人與其名,足足君子!哈哈哈!”一旁,一位肥頭大耳,大腹便便,在武林大會中以一雙鐵爪勇奪前十的光頭大漢朗聲笑著,可眼裡卻滿是譏諷,話裡藏音,道:
“不像我等糙漢,哪懂什麼狗屁風花雪月紅紅綠綠,獨孤大俠,明人不說暗話,自從江湖上傳出了‘得四季圖則可得聶公寶庫’的傳說後,天下間誰不想分一杯羹,就連那朝廷,要不是苦於北方戰事,早就四處搜刮四季圖,尋得聶公寶庫咯!哪能輪到咱們這些小嘍囉!如今獨孤大俠不吝分享,我等今夜輾轉難眠,哪能等到明天!還請獨孤大俠履行英雄帖上的承諾,告知我等聶公寶庫所在!否則……在下恐怕,藏劍山莊今日怕是難以服眾呀!”
說著光頭大漢站出一步,朝其他人雙手揮舞吆喝道:“你們說說,是不是呀!有什麼好藏的?咱們坦坦蕩蕩,有一說一,又不像君子劍嶽前輩,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得顧及點麵兒!”
包括鄭修在內,沒有人附和光頭的話,其他人眼神閃爍不停,各有心思。可此時沉默便相當於同意,光頭這一番話說下來,老前輩君子劍嶽重陽鼻腔中輕哼一聲,似有不悅。
沒有反駁。
事實如此。
除鄭修扮演的“蕭不平”如黑馬般展露出出人意料的實力外,其餘九人皆是在兵器譜上有著一席之地的人物,在九人中,排行較後的光頭,號稱“鐵爪血廚”的張大耳,曾被百曉生排在了兵器譜第四十六。彆看這四十六看似靠後,但能在千萬武林人士中脫穎而出,被百曉生排入兵器譜,哪怕常年排在兵器譜九十名以外的“鐵扇書生蕭不平”,也稱得上一位響當當的人物,都是在江湖上茶餘飯後被眾人談論的名字,絕無庸手。
而這十人若是同時狠下心來,大鬨藏劍山莊,雖說未必能在高手如雲的藏劍山莊中占到便宜,可這也是獨孤翔不願意看見的。
獨孤翔麵色平靜,此時其餘參會的武林人士早已散去,場中空空。他微笑著朝眾人抱拳道:“我獨孤翔立足武林,交遊廣闊,憑的就是一個‘信’字!話已出口,自不會失信於諸位。獨孤某不過是恐怕諸位疲累交加,傷了賞畫的興致。但既然諸位不願領情,也罷,獨孤某這就帶你們,一同去鑒賞公孫畫聖的墨寶。”
“獨孤大俠敞亮!”
張大耳聞言,喜笑顏開,朝獨孤翔豎起大拇指。
獨孤翔當即便走在前頭,帶著眾人下山。
小桃一直緊張地貼在鄭修身邊,麵對這一幫武林中的佼佼者,大氣都不敢出。其他人一眼便看出“蕭不平”身旁的姑娘不懂武功,隻道是蕭賊駢頭,不以為意,全當透明。
小桃輕輕扯著鄭修的衣袖。
鄭修輕輕拍著小桃的手背,示意小桃彆緊張。
“莫慌,一切有我。”
鄭修淡淡一笑,平靜道。
“好的,公子。”
小桃用力點頭。
獨孤翔走在前頭,向山下走。
其他人分彆間隔一段距離,相互警惕,尾隨其後,一言不發。
而唯獨鄭修卻牽著小桃的袖子,時不時與小桃說說笑話,緩解小桃緊張的情緒,在幾人中顯得格外從容與淡定。二人如閒庭信步般走在石階上,與其他人的氛圍格格不入,引得其他人目光悄咪咪地飄來,暗道這蕭不平雖然聲名狼藉,可這從容不迫的氣度,難怪能讓無數人婦鐘情於他,一個個心中了然的同時,更是警惕。
鄭修完全不知其他人早已將他當作“女俠屠夫”似的危險人物去看待,說著說著,他語氣一頓,抬頭看向身旁走來的一人。
“蕭兄,嘿嘿,彆來無恙呀,多年不見,你的風采,可是更勝從前呀!”
前來搭話的竟是那當眾落嶽重陽麵子的張大耳,鄭修一愣,第一反應是這張大耳竟認識真正的蕭不平?但很快,鄭修反應過來,露出疑惑神色,反問:“我們見過?”
“你忘了?”張大耳一拍腦袋,眯起眼睛:“三年前,咱們青樓偶遇,一見如故,共飲三杯,你那天可是,嘿嘿,左一個,右一個,背後還貼著一個……噢!是老哥不好,得掌嘴,不該在小姑娘麵前提這些。”
鄭修聞言微微一笑:“張兄認錯人了,眾所周知,我蕭某想要女人,從不花錢。”
張大耳臉上笑容一僵,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娘的這廝竟喜歡白嫖。
“那老哥我定是認錯了!”張大耳打了一個哈哈,他的心思被鄭修看穿,也不尷尬,厚著臉皮與鄭修走在一塊,不顧一旁小桃嫌棄的表情,壓低聲音請教如何討人婦歡心的法子,隱晦地說自己也是同道中人。
狗日的誰跟你同道中人。
鄭修心中暗罵一聲,擺擺手,謙虛地說江湖上傳的都是虛名,做不得真。
獨孤翔回頭看了鄭修與張大耳一眼,嘴角一翹,他明知張大耳這種做法,是故意做給他看的,沉默著沒有點破,腳下卻加快了幾分。
其他人無言跟上,石階上隻餘下張大耳那放肆的聲音。
筆直的階梯直通山莊,兩旁樹影重重。
在即將進入山莊時,走在最前的獨孤翔卻忽然停下腳步。
重重的樹影輕輕搖曳,在月色斜照下,一道孤獨的身影被拖長數倍,窄窄的,一直延伸到眾人腳下。
一道削瘦的人影仿佛在山下等了好久,直到獨孤翔停下腳步,他向一行人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黑暗中,來者一步一頓,看似走得很慢,但刹那間,走在台階上的其他人皆不由自主摸向各自的成名兵器,他們察覺到來者不善。
“程囂?”
獨孤翔將手搭在腰間,按在劍柄上,皺眉道破對方身份。
“私人,恩怨。”
程囂說著,如閃電般掠過獨孤翔身邊,一眨眼的瞬間,所有人眼前隻看見了一道白色的刀光一閃,程囂掠到了“紫血劍”身後。
哢。
邪道高手人頭落地。
誰也沒想到程囂的刀來得那麼快,那麼突然。
沒有一點點防備,沒有一點點預兆,一位成名高手的頭顱,就這樣被程囂砍下。
“恩怨已了。”
程囂回頭,將半截斷刀收入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