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老板可是生意人,怎會主動做擺明虧本的生意?
“沒事,這些年受了你們部族諸多照顧,大長老剛走,我好不容易在此處立穩腳跟,你們碰上了麻煩,也該出點綿薄之力。”
鄭修一邊說著,跟著日地到了一處空地上。
隻見背負長弓手執長矛、身負烈日戰紋的猛男,將發癲的西域商人們結實地捆了起來。
果然如日地所說,這些西域商人,都瘋瘋癲癲的。大哭大笑,有人大喊“媽媽”,有人驚呼“鬼呀鬼呀”。烈日部族的人圍了幾圈,朝那些瘋子指指點點的。
在日地維持秩序時,鄭修回店裡,取出一遝金葉子,仔細包好。
將“路費”交給日地後,鄭修叮囑幾句,便返回陌河軒中。
店裡。
盤起婦人髻的謝洛河,正趴在櫃台上,百無聊賴地舉著一木板,左拍右拍。
鄭修入店一看,便不禁笑了:“我說夫人,店裡彆說人,連烏蠅都不多一隻。你再拍下去,以你的手勁,可不彆不小心把桌子給拍碎了。”
“要你管!”
謝洛河抱著小鳳喵走了過來,湊鄭修耳邊壓低聲音:“你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她沒看懂鄭修的操作。
這些年鄭修默默地深耕【畫師】技藝,默默無聞地,謝洛河退隱江湖多年,她已經不知道鄭修在門徑深入到何等地步。
鄭修見四下無人,今日城中出了事,想著也不會有人來喝酒了。便關門提前打烊,在門口掛了“東主造喜”的牌子。
“人魂四分:形、意、運、向。”
鄭修豎起四根指頭。
謝洛河點點頭,她自然知道這點。
“我畫了一片夜晚,夜晚裡藏著魑魅魍魎,這‘場景’,在昨晚暫時替代了咱們家院子周圍。他們闖進來時,就被‘鬼’給吃了。”
謝洛河眉頭微微一皺:“吃了?”
“也沒完全吃。”鄭修笑了笑:“‘鬼’隻是‘畫’,並非真實。我以‘畫鬼’汲走他們人魂中的一部分,也就是‘意’,他們成了‘失意人’,自然就癲了。”
他正輕描淡寫地說著一件可怕的事。
然謝洛河卻不為所動,她不願意鄭修逐步深入門徑,輕歎一聲:“不如殺了,一了百了。”
鄭修一聽,搶過夫人手中的板板往她頭上一敲。
謝洛河哪想到丈夫突如其來地偉岸,捂著頭怔怔地沒說話。
“婦道人家,整天喊打喊殺地成何體統?”
鄭修板著臉訓斥道。
“反了你!”
謝洛河一拍桌子,一招剪刀腳跨過櫃台,將鄭修剪在兩腿間鎖死。
“悍婦你敢!”
“我怎不敢?”
二人滾進櫃台底下打鬨。
一旁,小鳳喵無力地用爪子捂住眼睛。
她不知道鄭修的想法與她一樣,鄭修也不願謝洛河進一步深入門徑。
自從窺見了落日山的壁畫,看見了“逐日者”的下場後,鄭修隱約察覺到,門徑奇術,並非一種毫無風險的修行方式。
而鄭修之所以勇敢深入,一來是因為習慣了;二來則是,他由始至終都沒有忘記,他真正的門徑是【囚者】,並非【畫師】,畫師門徑作為兼修,鄭修覺得問題不大。
他的身上並沒有出現嚴重的“副作用”,不像鳳北與謝洛河,在得到力量的同時伴隨著代價。
打鬨了一會,二人氣喘籲籲。
謝洛河嘴裡咬著一束絲巾,兩手在腦後捋順長發,一手束緊,一手取下口中噙著的絲巾綁好頭發。
長長的馬尾一甩。
謝洛河麵色紅潮未褪,她好奇地問:“那他們,就這般了?”
在櫃台下被丈夫教育鞭笞一頓,謝洛河這會老實了。
鄭修提褲,係緊腰帶,聞言,笑道:“那倒不是。今夜回去,我隻需將那副畫燒毀,困於畫卷中的‘魂意’逸散,不多時,便會回到人魂處,重歸完整。”
謝洛河點頭:“夫君心善。”
鄭修目光閃了閃:“希望能借此,殺雞儆猴吧。”
如此平靜地過了幾日。
一隊不知來自哪國的軍隊,自西而來,舟車勞頓,停在了日蟬鎮外。
領頭男人身材高大,將近兩米。他座下的騎著一頭與渾身毛發漆黑的駱駝,駱駝身上同樣披著厚厚的甲胄。駱駝有著一對暗紅色的眼珠子,在男人的胯下顯得躁動不安。
“地嚕!阿瓜吧烏拉多!”
高大的男人脫下戰盔,朝鎮中大喊。
他的聲音如同洪鐘一般,遠遠地蕩出,竟傳遍日蟬鎮。鎮上飼養的豬羊嚇得驚慌失措地撞著圍欄,鄭修夫婦飼養的兩頭駱駝也嚇得趴在地上,口吐白沫,瑟瑟發抖。
“喝!”
“喝!”
“喝!”
在男人身後,上百位穿著奇異甲胄的士兵,從腰間取出一件長約四尺、形似鐵扇的古怪兵器,整齊地敲擊著胸前圓形的甲片,發出震天怒吼。
“夫君。”
正在後廚洗碗的謝洛河挽著袖子,兩手濕漉漉地走出,用手掌拍醒正在櫃台上打盹的夫君。
“我聽見了。”
鄭修揉揉眼睛,睡眼惺忪,伸了一個懶腰。
“那我們……”
謝洛河用毛巾擦乾淨手,露出一抹詢問的眼神。
“等。”
鄭修起身,將陌河軒中無辜的茶客好言相勸,儘數請走。
而後,門庭大開。
他在桌上擺了幾碟小菜,在座上放了兩個小酒杯,各自滿上。
鎮外。
來自異域的軍隊正在用方言與日地交涉。
烈日部族雖不是鎮守大乾邊疆的軍人,但此地,是他們的家園。日地作為新的族長,絕不允許有人染指。
自古以來,大漠便是中原與西域間,天然的屏障。從來沒有任何軍隊能在沒有地圖的前提下橫穿大漠。
綠河商路通行,已是前朝的事。
如今,綠河商路詳細,隻有烈日部族的人,與其他寥寥幾人知曉。
不日前,有西域軍人假扮商人入鎮打聽綠河商路一事,便引起了鄭修警惕。
族長派往中原打聽消息的好手尚未歸來,鄭修不知這意味著什麼。
交涉總共花了半時辰。
為首高大的將軍,在交涉過後,大笑三聲,卸下身上甲胄,丟在一邊。
他卸下的甲胄,每卸一件,沉重地砸在地麵,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可見,他身上穿著的甲胄,極其沉重。
其餘士兵,整齊劃一地下了戰駝,原地紮營。
烈日部族的戰士們,手持長弓,麵色警惕,在鎮外空地遠遠地警惕著紮營的異國軍人。那高大的男人脫下所有的甲胄後,最後將那扇形的奇異兵器往沙地中一插,從容入城。
這十年間,大漠的安逸與逐漸富饒的生活,令這個大漠之西的日蟬鎮,由起初僅有百餘人的部落,發展成將近一千人的城市。
沒有律法,沒有官府,或許連苦於內亂的大乾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與西域接壤的富饒城鎮,在烈日部族的管理下日漸繁華。
這裡宛若一個世外桃源。
咚!咚!咚!
高大的男人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很有力。
卸去甲胄的他上身隻穿了一件如同背心般的內襯,露出強壯的肩膀與手臂。
上麵布滿了深深淺淺早已愈合的傷疤,可見其身經百戰。
男人最後走到了陌河軒前。
淩厲的目光橫掃入內,男人頓時一愣。
隻見裡麵早已擺好了桌椅,一位英俊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邊,上麵擺著酒菜。
“哈哈哈!”男人愣了片許後,猛地大笑:“莎車國,阿圖魯!喝酒!”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