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大笑過後,還未來得及品嘗重見天日的喜悅。
幾乎在同時,鄭修、鳳北、和尚三人,麵色同時一變。
和尚的眼睛、鼻孔、耳朵同時溢出了血,他痛苦的捂住腦袋,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鄭修與鳳北雖不至於像和尚那樣“七孔流血”,但劇烈的頭疼仍是讓他們痛苦難忍,耳膜嗡嗡地痛。
鄭修趁機抱住了鳳北。
鳳北流下兩行清淚。
大夢一場,轉眼成空。
雖說他們在畫中世界經曆的百年光陰,看似虛幻,但對於他們三人而言,卻是真實地累積了一百多年的“記憶”。
百年記憶片段,頃刻間如洪水般在腦中衝刷,像是要生生擠開他們大腦一般,這種痛苦若非親身經曆,難以用言語描述。
不知過了多久。
鳳北醒來時,發現自己滾進了鄭修懷裡。
鄭修微笑著看著他,此刻鄭修的體態分明仍是“鄭善”的模樣。但在畫中世界他們當了十年夫妻,無論鄭修的容貌體態變得如何,鳳北隻從那雙眼睛,便能認出他。
畫中,人是假的,情是真的。
背影是假的,淚是真的。
光陰是假的,夫妻是真的。
如此,真真假假,誰能明辨?
二人安靜在雪地上相擁,享受這一刻的安靜與祥和,仿佛在努力從虛假向真實過渡。
“大哥,老妹啊……啊不,鳳姑娘,你們沒事吧?”
不知過了多久,和尚蹲一旁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鄭修看著鳳北的眼睛:“我們……”
鳳北伸出手指,捂住鄭修的嘴巴,緩緩搖頭。
是鳳北先離開了鄭修的懷抱,她站起身,神情恢複了往日清冷,拍了拍身上的雪,站在一旁,輕聲道:“該走了。”
鳳北突變的態度讓鄭修胸口發堵,他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沒說話。
“嘶——嘶——”
雪崩過後,四處滿目狼藉。這時,一聲虛弱的吐信聲吸引了三人注意。他們循聲望去,發現那條巨大的白蛇還活著,它那雪白的鱗片與積雪幾乎融為一色,遠遠看去宛若一座小雪丘,他們三人如今心情各異,若非聽見聲音,或許真會忽略過去。
和尚與鳳北同時朝鄭修看來,此時碰見事,他們下意識便讓鄭修做決定,將他當成了主心骨。
畫卷的百年影響,在三人心中留下了許多,可一時間,卻也難以捋清,究竟留下了什麼。
在裡麵,鳳北與鄭修是夫妻,鄭修曾誤將鳳北當謝洛河,鳳北心甘情願地扮演謝洛河,和尚則是謝洛河的哥哥,而範謠最後卻成了所有人的死敵。
這層層關係,光是回頭一想,複雜程度令人頭皮發麻。
鄭修上前查看,雪堆簌簌掉落,兩個烏黑的眼睛可憐巴巴地露出,裡麵滿是哀求的意味。
“嘶……嘶……嘶……”
此刻白蛇已然奄奄一息,腹中被切開了一道口子,仍在汩汩流血。
鳳北站在鄭修身後,看著白蛇眼中活靈活現的神采,有幾分驚奇:“此蛇竟已開了靈智。”
越來越多的小蛇從四麵八方鑽出。
它們盤在大白蛇身旁,尖尖的腦袋豎起,朝鄭修吐信,嗤嗤嗤地,一股劍拔弩張的味道。
鄭修笑了笑,走近大白蛇,朝大白蛇的腦袋伸出巴掌。
“嘶!”
一時間所有的小白蛇的身體都壓成了彈黃狀,仿佛即將全軍出擊。
“嘶嘶嘶!”
白蛇的信子發出了尖銳的鳴聲,小蛇們的反應弱了下去。
和尚也驚了:“它似乎在害怕我們。”
“剛才誰切的它?”鄭修問。
和尚與鳳北同時瞄向鄭修:“你。”
“噢,差點忘了,那就怪不得了。”鄭修咧嘴一笑,朝大白蛇露出和善的笑容,摸著大白蛇鼻翼上的鱗片:“下次還敢不敢吃我?”
“嘶嘶嘶……”
“不敢了?”
“嘶嘶!”
“化乾戈為玉帛?”
“嘶!”
“成!”
一人一蛇就像是能互通語言般對答,這一幕讓和尚驚掉了下巴:“大哥,你竟能懂蛇語?”
“聽不懂,但大概能明白,也許是平時逗貓逗得多了,它們的眼神看起來都差不多。”
鄭修說起貓兒時,神情清冷的鳳北閉上眼眸,修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鄭修當著鳳北與和尚的麵前伸出手,掌心間突然長出了許多駭人的血色眼睛。眼睛向掌心外擠出,宛若一根小小的鎖鏈,骨肉擠壓的聲音刺耳地響起,一根細長的“筆杆”沿著眼球鎖鏈的末端伸出,筆杆的尖尖竟是由五指屈曲組成,頗為邪異。
看見這一幕,鳳北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絲緊張:“你沒事吧?”
她在擔心。
鄭修笑著搖頭,抓起新的畫筆,咬破指甲尖尖沾了一滴血,虛空作畫,畫出針線。
“可能要花點時間,你們退遠些等著。”
既然鄭修都這麼說了,鳳北與和尚雖然不明所以,但仍是聽話地站到遠處,眼睜睜看著鄭修施為。
“把肚子露出來。”鄭修對大白蛇說道,大白蛇竟真聽懂了鄭修的話,將藏在雪中的傷口露出。鄭修當時用刀將蛇腹破開,傷口整齊,如今處理起來也是簡單。花了盞茶功夫將蛇腹上傷口縫合上後,他收起“畫筆”,摸向眉心,開始搖老虎機。
接下來,和尚與鳳北二人,便看見了滑稽的一幕。
鄭修手中先是出現了兩把大彎刀,他一臉不滿,衝上山頭。
冬!
天陰山一陣地動山搖,另一麵山引起雪崩。
鄭修灰頭土臉,渾身是雪的跑了回來,原地坐了一會。
第二次,鄭修手上多了一把飛刀,他一臉便秘的表情,將飛刀丟了出去。
天陰山的山頂被削去了一小塊。
一時辰後,天陰山的另一麵已是坑坑窪窪、雪崩過後暴露出的灰色山壁滿是裂紋與坑洞,大白蛇看向猛男的神情也越發畏懼與忌憚。
直到第七次,鄭修滿頭大汗地一搓。
一柄冒著綠光的長刀出現在鄭修手中。
“中了!”
鄭修終於搓出了帶【醫理】的【斷月】。
“這一刀彆躲,躲了我可能就再也搓不出來了。”
鄭修提醒大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