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醫你變了。
喜兒心中默默吐槽,四處打量。屋內擺設從簡,焚著熏香,靈堂內設,小寡婦亡夫的靈位準備就緒,享受著香火供奉,五根香火三長兩短,香煙寡淡,略顯寂寥。
屋內一角放著幾捆尚未打成生布的蠶娟,隨意堆放在那,似乎這位上了年紀的織女在丈夫死後,無奈即將重操舊業,維持生計。
喜兒觀察一番,暗暗點頭,怪不得小寡婦開門開得如此果敢,丈夫死後女人生活維艱,更留有遺腹子,司徒庸的撫恤金無疑解了小寡婦一時之急。
喜兒想著事,不遠處司徒庸大咧咧地在屋內坐下,小寡婦沏了一壺粗茶,斟予二人。這幾息功夫,喜兒沒留意時,司徒庸與小寡婦便有了幾分眉來眼去的味道,低聲聊著什麼。
喜兒用力咳了兩聲:“我們是災防局。”
司徒庸:“對,災防局。”
鐘氏寡婦狐疑問:“可是那位富王的……”
喜兒糾正:“赤王。”
寡婦恍然:“啊對對對,正是,是赤王!”說罷,她眉目間流露出渴望與豔羨,能在那位出手闊綽的王爺手下辦事,該是如何幸福的一件事。
喜兒三言兩語問了一些鐘氏的情況,與她了解到的一般無異。這時司徒庸盯著寡婦微鼓的肚皮,眉頭微微一皺,開口問:“老夫略懂醫術,可否讓老夫替你把把脈?”
寡婦聞言一怔,隨後欣然應允。就在司徒庸說要隔著紡布把脈時,寡婦慘然一笑:“殘花敗柳之身哪有那麼多講究,大夫你要替奴家把脈,儘管把便是叻!”
說著便不避嫌地將手腕伸到司徒庸麵前。司徒庸咂咂嘴,沒矯情,把了幾把。
司徒庸眉頭顫了幾回,注意到司徒庸的神色幾變的喜兒,在一旁低聲問:“可有異樣?”
老神醫朝喜兒投去一抹意味深長的眼色,緩緩搖頭,喜兒懂了,沒再多問。她轉移話題,問了當日鐘氏猝死前後的經過。一聽這話,寡婦臉色大變,她豁然起身,激動無比:“你們莫非懷疑,那死鬼的死真與奴家有關?”
喜兒連忙安撫:“隻是為了查案罷了。”
寡婦心情稍作平複,或許是看在那銀子的份上,再者司徒庸與喜兒二人的作態,也不似那些不分青紅皂白抓人回去上刑便審的官府人,幾番掙紮後,終是將丈夫臨死前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小寡婦低聲泣訴。原來她在嫁予鐘氏後,起初夫妻二人相敬如賓,鐘氏勤勉養家,生活小康,其樂融融。可後來,丈夫不知怎的,就迷上了尋花問柳,與鐘李氏日漸疏遠,荒廢犁田,鐘李氏雖心有不愉,卻不敢聲張,這畢竟說出去會讓街坊說三道四。正因為沃田久旱,小寡婦才信了街坊的邪,上山去求五通神。指不定懷了孩子,就能讓男人回心轉意。
小寡婦越說越是動情,哭哭啼啼的,司徒庸給小寡婦遞去一麵絲巾,小寡婦感激地看了老神醫一眼。嗯,久違的關心。
老神醫微笑著說不必客氣,口吻中帶著中老年人獨有的體貼與氣度。
你可真懂啊。
喜兒低頭暗暗腹誹。
小寡婦擦去眼淚,感激地看了老神醫一眼,又低聲道:“這一年來,奴家與那死鬼圖有夫妻之名,早無夫妻之實,誰知,誰知,嚶嚶嚶!誰知偏偏就那晚,他……他!”
小寡婦又開始哭。
喜兒納悶:“你說你們沒有夫妻之實,可那夜……”
小寡婦擦著眼淚,我見猶憐,淒淒切切,道:“此事說來話長,奴家不齒開口。”可她很快還是開口了,說出幾個月前的一件事:“奴家從前壓根不知那些花姑娘有什麼好的,一個個騷狐媚子,直到有一晚,那死鬼撲上來,非要讓奴家……”
司徒庸略一思索,懂了,點點頭示意婦人繼續說。
“奴家誓死不願,他便說休了我!我說你休就休罷,奴家氣得將他踢下床!那死鬼後來夜夜笙歌,再也沒回過家!後來,後來……嗚嗚,就如二位官爺所知道的,就死啦!死啦!二位一定要相信奴家,那死鬼的死真的和奴家無關!”
喜兒皺著眉問:“他要同房,你就從了?”邊問著,喜兒心中暗罵小寡婦不爭氣。
小寡婦哭著點頭:“他非要!”
“他非要,你就給了?”
“他一話不說,就非得要!”
鐘寡婦這邊的前因後果算是問明白了,表麵上看起來仿佛真的是一件普通的“馬上風”案件。喜兒與司徒庸半信半疑走出,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好像就這麼簡單。出門前,鐘寡婦忽然喊住了老神醫,扭扭捏捏地在老神醫身邊低聲幾句。
喜兒一愣,但她豎起耳朵一聽,聽著聽著俏臉紅了起來。
一出門,喜兒用古怪的目光看向老神醫:“她怎麼連這種事都對你說了?”
司徒庸搖頭晃腦,神情正經,聖如賢者,笑道:“她定是看出老夫醫者仁心。”
“呸!再怎麼醫者仁心也不可能將從前棉花那夜小鐵杵的事告訴你呀,這是一般婦人能說出口的麼?再說了,她怎麼不對我說?”喜兒鄙夷,總覺得老神醫不對勁,但她很快轉移話題:“老神醫,我瞧你方才把脈時神情不妥,可是看出什麼了?”
老神醫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可老夫,不太確定。去下一家把把脈,老夫才能得出論證。”
司徒庸故意賣關子,喜兒也奈他不何。二人馬不停蹄地去了下一寡婦家問。司徒庸同樣用銀子敲開了寡婦家的門,一番詢問後,這位小寡婦的遭遇與前一位驚人地相似。
先是家庭和睦,夫妻相敬如賓。後來丈夫喜歡上了喝花酒。婦人便聽了“彆人”說的,去五通神求子,想要挽回丈夫心思。
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
越是調查,喜兒越是心驚,這般驚人的相似已經不能單純用“巧合”二字去形容了,是有人故意在製造這一件件案子!
“快!我們要速速告訴……咳咳,小少主!”
一旁司徒庸正翻著寡婦名冊,一頁頁地翻,忽然,老神醫眼睛一瞪,從第一頁開始數。數了兩遍時,喜兒那邊已經用常世繪將她們這邊的案子線索道出,並好奇地問少主懷上了沒。那邊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沒聽清,關了通話。
“少主讓我們回客棧彙合!”
查了一天,此時日落紅霞,日月當空。竟不知不覺到了黃昏。
“不急。”司徒庸麵露怪異,將寡婦名冊丟向喜兒:“老夫不太肯定,你數數,這寡婦的名單……是否不多不少,正好合九十九之數?”
喜兒一數,果真是,可很快她便奇怪:“九十九怎麼就不多不少了正好了?又不是……”她正想說不是整數,猛然間喜兒想起了“第一百位”受害者,呼吸一促,後麵的話生生咽回腹中。
“蟹小弟他……就是第一百位小孕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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