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斷”與“剪斷”在概念上確實有著微妙的差彆。
正如喵喵所說的“彈開”。
橘貓出掌刹那,鄭修實實在在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啵”地一下被彈走了。即便鄭修無法看見常闇後發生的事,可奇怪的是鄭修在貓貓出掌刹那,詭異地自行腦補出那種肉感十足的彈跳感。
在貓貓剪滿懷鄭修憤怒中合上刹那,鄭修心中明悟,【囚者】詭物的“形態肆”在創造時,便帶上了“剪斷”的屬性,能哢嚓一聲剪斷任何他想要剪斷的東西。
哢嚓!
一圈可怕的扇形扭曲,隨著清脆的聲音,以貓貓剪為中心,在同一個平麵,向外猛然擴散。
鳳北瞳孔微微一縮,頭向一旁側了半寸。
一縷秀發無聲斷去,如無根浮萍般飄著,落在鳳北那白皙的掌心中。
天上烏雲被切成兩半,皎月光華自烏雲的縫隙中艱難鑽出,灑下一片如極光般薄薄的光暈。
一道銳利的切痕,在廢墟上無聲裂開,一直延伸到魯鎮的邊緣。
“萬物兩斷!”
若隱若現的臍帶,連接著元嬰與常闇,首先是貓貓吃飽了炸魚餅拍出一掌,將隱藏在常闇中的母盤彈開,鄭修下剪,彎彎曲曲的臍帶應聲剪斷。
呼!
呼!
呼!
嬰兒們的嬉笑、嘲諷、玩耍聲,戛然而止。如山般扭曲擠壓的碩大肉團,在臍帶斷裂的瞬間,蠕動的姿態呈現出片刻的停頓。
鮮嫩的肉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眼失去了光澤,緊接著開始萎縮、剝落、風化,隨著一陣夜風吹來,剝落的肉屑化作了灰色的飄絮,吹向夜空,到了半空,便成了一陣陣灰色的塵埃,消散在魯鎮上空。
隨著眉心傳來一陣陣地刺痛,鄭修眼前一花,眩暈襲來,粉色少女心貓貓剪消失於鄭修手中。鄭修背後的片翼忽閃忽滅,一眨眼消失了,鄭修向地麵墜落。
殷青青剛想動手接住少年,鳳北輕笑一聲,動作比殷青青快了幾拍,飛身而起,將少年緊緊抱在懷裡。
殷青青見狀一愣,乖巧地站在原地不言不語不動,心中浮想聯翩。
她早已猜出這少年便是赤王,赤王有著能返老還童的“易容奇術”,鳳北的出現更讓殷青青意外,至今她也想不明白遠在赤王府的鳳北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隻是如今,另一個疑問取代了之前的疑問悄上心頭:鳳北對待少年的態度,怪怪的。莫非鳳北她竟喜歡這種調調?
隻見半空中,鳳北情深款款地注視著懷中稚嫩少年,空中旋轉著落下,向外周撒著冷冰冰的狗糧,這一幕讓殷青青越看越怪。
一旁,橘貓懷裡抱著香噴噴的炸魚餅,瞪大喵眼瞪著空中。在漫天飄絮中,婀娜的鳳北與小馬旋轉落地,這一幕讓橘貓下意識咂咂嘴,摸摸不久前被打得紅彤彤火辣辣的翹腚,忽然懷裡的炸魚餅好像沒那麼香了。
【不不不!還是香的。炸魚餅最香了!】
貓貓聞了聞包裹,自我安慰般肯定道。
想著,貓貓打開包裹取出一塊,哢嚓一聲在嘴裡咬成兩截,囫圇吞棗咽下。
二人轉啊轉,抱啊抱。
鄭修懶洋洋地躺在鳳北懷裡,鼻息翕動,感受著大戰過後的安寧與溫存。
“好累呀。”
鄭修咧嘴一笑。
落地後,少年仍死皮賴臉地蜷在自己懷裡,平日赤王好麵兒,變成少年倒是沒這顧忌了。知道鄭修心中小九九的鳳北,也沒點破,仍是抱著他,微微一笑:“結束了?”
“應該是吧。”
鄭修不太肯定,仍怕出變故。二人望向肉團曾在的地方,巨大的肉山正在無聲地崩潰著,黑色的氣流卷上天空。
殷青青將所有人從“時妖空間”中放出,葉、蛇、喜兒一臉茫然。
君不笑躺著,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墨誑仍裹著繭兒,動彈不得。
老神醫雙目緊閉,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做完這一切,殷青青倚在殘垣一角,擰起的眉頭舒開,雙眸緩緩閉上,神情間難掩疲憊。
哢嚓!
安靜的廢墟上,時不時傳出橘貓美滋滋咬著炸魚餅的聲音。
鳳北與少年在一旁竊竊耳語。
“你那可愛的剪子……”
“彆提了!”鄭修捂臉,重複道:“彆提了。”
新的“形態肆”自帶“剪斷”屬性,好用是好用,但那造型,令鄭修一言難儘,不願回憶。
怎麼當時就滿腦子想著貓貓呢。
該死的貓貓你非要豎起兩爪哢嚓一剪,作出這種既視感如此強烈的爪勢呢?
鄭修萬萬沒想到,橘貓的爪勢把他給帶歪了。
如今形態已經成了,要改也改不動。
鄭修隻能無奈接受了“貓貓剪”的形態。
鳳北點點頭:“其實,挺好的。”
好個屁。
鄭修腹誹。
他甚至開始腦補肌肉猛男鄭善,搖出了貓貓剪,出現在戰場上,讓眾人驚掉下巴的場景。
咦?
鄭修摸著下巴思索,如此強烈的反差所帶來的精神衝擊,說不定還附帶了“震懾”的效果。
換個角度想,這未必完全是件壞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
如今形態肆已然定型,做都做了。看著故作萌態啃著炸魚餅的貓貓,貓貓這麼可愛能有什麼錯呢?赤王隻能這般默默地自我安慰了。
赤王仍心事重重地想著“貓貓剪”,遠處肉塊幾近崩解乾淨,喜兒用手捂住口鼻,上前查看,忽然麵色一變,驚呼道:“小少主!這裡,這裡還留了東西!”
眾人聞言,剛平複的心情頓時再次提起,除了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傷員外,其餘幾人瞬間進入狀態,各拿各的,奇術蓄勢待發。
“沒道理呀。”
鄭修精神疲乏,應了一句。他剛才才用【靈感】確認過,那處已經沒什麼東西了。在灰色的塵埃飄絮中,鄭修踏入廢墟,這這時一聲極其微弱的哭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喜兒麵色古怪,兩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嬰兒!
嬰兒皮膚白嫩,身長僅有拇指長,可他身軀雖小,五臟俱全,那精雕細琢的五官,正擰在一塊嚶嚶地哭著,白皙的皮膚上血管紋路清晰可見,隱隱透著一層朦朧的輝光,那層薄皮吹彈可破,呈現出透明的感覺。
難怪喜兒的動作會這般小心,這嬰兒可憐巴巴的哭態,那尚未化開的眼耳口鼻,從任何角度去看都是一位不久前呱呱墜地的人類嬰兒。就是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