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北閉上眼,回憶著她在鄭宅中,看見兒時鄭修那一幕。
片刻後,鳳北眼中柔情似水,微微一笑:“小時候的他,古靈精怪……嗬,他喊我姐姐。夫人貌美溫婉,我真想,喊她一聲娘。”
“可惜,小僧無緣,一落地便在軍中,未嘗一見。”
和尚呲牙咧嘴地羨慕著,他脫下靴子,將長襪脫下。
遮死月亮的烏雲移開,月光灑下,照在二人身上。
和尚兩隻腳竟如琉璃般,時不時變成透明狀,仿佛隨時都會消失,過了一會又漸漸地恢複紅潤與真實。
鳳北見狀,若有所思地摘下手套。她看著自己那張忽明忽暗,時不時變得透明的手掌,陷入沉思中。
……
“報!”
“前方發現敵軍蹤跡!”
“小股騎兵!”
“是狼騎!”
隨著千人大軍深入敵境,大約半月,鄭家軍終於遭遇了敵人。
沒有廢話,沒有陣前喊話,荒原上的遭遇戰,遠比鄭修所想象的更要野蠻與粗鄙。鳳北作為斥候,耳聰目慧,天生異術,隔著幾裡路便發現了敵方蹤跡,並第一時間回報鄭浩然。
“兄弟們,隨我衝鋒!”
地形適合,鄭浩然一言不合,發起衝鋒。
“小子!戰場上老李我也顧不上你了!”一向顯得唯唯諾諾的老李騎上戰馬披上甲胄仿佛變成了另外一人,他目光淩厲地看著“不知所措”的鄭修:“到了這時彆總想著回去咋滴咋滴,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血賺!跟著鄭將軍,彆慫,沒有會輸的仗!”
一番心理建設後,老李頭一抖韁繩,殺上前去。
這個時代仍未大規模地出現奇人與異人,荒原上的遭遇戰是純粹的冷兵器戰爭。鄭浩然一人一槍,衝在前方,當鄭家軍的軍旗出現在狼騎的視野中時,鄭浩然已如一道閃電,掠入敵陣中,殺了幾個來回。
“好快!”
鄭修同樣騎著一匹馬,他雖然嘴上說不願意輕易改變曆史。但事到臨頭,鄭修看著老爹如莽夫般衝出去,不顧身後的兄弟,也不免生出一陣擔憂,死命踢打馬鐙卻發現根本就追不上,老爹的馬實在太快了。
“這速度不對啊。”
鄭浩然一騎奔襲,竟跑得比狼騎更快更迅猛,這離譜的衝鋒速度讓鄭修暗暗咂舌。
凝目望去,鄭浩然與身下坐騎仿佛籠罩在一團紅色的氣霧中,他麾下戰馬的嘶鳴聲也大得非同尋常,遠遠蕩出,宛如雷鳴。
“是天生異人術?”
鄭修眼睜睜地看著鄭浩然殺進去,長槍一抖,如串燒般刺穿狼騎上的三四個騎兵,隨手一抖,將屍體拋出,縱馬騰挪,一槍死幾個,抬手一槍又死幾個。
等身後的隊伍趕到前線時,百人規格的狼騎竟被鄭浩然一人殺了個對穿,剩餘寥寥幾人被殺破了膽,驚慌逃離。
“放箭!”
鄭浩然渾身浴血,殺氣騰騰大手一揮,千人齊射,將剩餘的狼騎兵儘數滅殺在荒原上。
“太、太凶猛了吧!”
背著行軍鍋的和尚狼狽地騎著馬追到鄭修身邊:“你爹好凶猛!他當年咋輸的?”
鄭修也有些想不通,如今燭的儀式沒有完全起效,異人的能力開始於常世顯現。鄭浩然作為天生的異人,二十年前被燭盯上的三位人柱之一,有這種表現並不奇怪。可奇怪的是,這番表現怎麼就輸了。
“狼王?”
鄭修目光炯炯,望向天空,那座聖山的方向。
狼王似乎將鄭浩然視作亦敵亦友的存在,他們之間,或許有一番龍爭虎鬥,鄭修終於能夠親眼見證當年發生了什麼。
“打掃戰場!外周警戒!”
老李頭策馬上前,臉上帶著幾分驚訝地問:“我說老鄭,你丫的今天是不是喝藥了?這般生猛?”他看著遍地胸膛被一槍刺穿的蠻族屍體,顯然鄭浩然的表現也出乎他的意料。
“哈哈哈!要是喝藥能踏平蠻子三千裡,什麼藥不能喝?”
鄭浩然朝老李頭伸出拳頭,老李頭回一拳,兩拳相碰,儘在不言中。
這一場短而急的遭遇戰打得鄭浩然熱血沸騰的,但對於其他士兵而言,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鄭浩然一人清場了。
鄭浩然下馬,在軍中巡視,士兵們一片“鄭將軍威武”的高呼聲。
走到鄭修身邊時,鄭浩然走出幾步,又折返回來,撚著胡須端詳著鄭修的麵容。
鄭修心中突突,拱拱手:“鄭將軍威武。”
“為何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本將軍總覺得古怪呢。”
鄭浩然朝鄭修舉起拳頭。
鄭修心中默默念著“心若冰清”,與鄭浩然碰了拳。
這回鄭浩然神色自若,關切問:“沒嚇著你吧?老李說你頭一回上戰場。頭一回上戰場嘛,膽子小一些,可以原諒。可來來去去都是這麼著,那就萬萬不可了,遲早會死在戰場上。”
鄭浩然解下腰間牛皮酒囊,裡麵藏著烈酒,他小小地灌了一口暖身,正想封瓶時,抬頭一看,與自己眉目有幾分相似的“小兵”正眼巴巴地瞅著自己,猶豫幾許,鄭浩然將酒囊丟給鄭修。
“你叫張三是吧?喏,喝一口,嘗嘗,壯壯膽。”
從軍這些日子,以鄭修“新兵”的身份,難以找到機會與鄭浩然獨處。此刻鄭浩然恰巧在他身旁停下,嘮了兩句,鄭修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些年他對著鄭浩然的衣冠塚說了許多話,閒著無事就去上兩柱香,嘮幾嘴家常。可當鄭修有機會,站在活生生的鄭浩然麵前時,鄭修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鄭修喝了一口,酒味很淡,事實上酒水在牛皮酒囊裡放久了,時不時打開,揮發得差不多了,隻剩一點點酒味,算不上烈酒,聊以解饞。
將酒囊還給鄭浩然,鄭浩然臉上肉疼地晃了晃,裡麵傳出水聲,他才重新按上塞子。
“我家婆娘平常管得嚴,也隻有在外頭殺敵時,我才能偷偷摸摸喝兩口。”
鄭浩然將酒囊掛回腰間,拍了拍,隨口說道。
鄭修聞言一愣:“我……咳咳,鄭將軍竟是妻管嚴?”
“何為妻管嚴?”
“就是……被妻子管得嚴的人。”
“瞎說!咱們那是相敬如賓。”鄭浩然虎臉一板,瞪著鄭修,那眼神仿佛是在說,小子你說話當心點,出門彆遭暗算。..
“不知夫人是怎樣的人?”
鄭修眼巴巴地看著鄭浩然,話題來了,鄭修忽然間想聽老爹口中聊點夫妻間的八卦。
“你……”
鄭浩然本想說關你什麼事,再說家事不可外揚,跟一個小兵說這些乾什麼。可不知為什麼,拒絕的話到了嘴邊,鄭浩然無意中看見鄭修那仿佛冒著光的眼睛,那既視感極強的五官讓鄭浩然眼神遊移了一下。
“來,這邊坐,讓本將軍好好跟你嘮嘮。”
鄭將軍在雪地裡坐下,拍拍身邊的空地,讓鄭修坐下。
“你可彆四處嚼舌根哈。”
鄭浩然坐下後忽然有幾分後悔,忍不住叮囑道。
鄭修連忙點頭。
鄭浩然又咂咂嘴,喝了一小口,借著微醺酒意,說起了他與夫人相遇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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