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
一道淩厲的身影,如漆黑的閃電衝向鄭浩然。
“鄭浩然!!!!”
狼王渾身紋著原始粗獷的戰紋,長發披散,神色凶戾,如一頭窮途末路的惡狼。
鄭浩然轉身,麵無表情朝他轟出一拳。
咚!
這一拳,徹底抽空了老李等人的精氣神,他們在戰馬上維持著舉拳的動作,麵帶微笑。
死去了。
一動不動。
哢!
一拳!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沒有章法招式,狼王凝聚全身的力氣,朝鄭浩然轟出一拳,鄭浩然同樣直來直往地以拳頭回應。
刹那間,可怕的氣浪卷碎了周遭的屍體,血肉紛飛,以他們二人為中心,產生的氣旋就像是一台巨大的絞肉機,絞殺著戰場上殘餘的一切。
狼王與鄭浩然對轟的右臂頃刻發出一陣連綿的脆響,彎了十八折,斷骨的劇痛讓狼王頃刻間麵容扭曲,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後倒飛了出去。
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麵順著狼王的拳頭,流入鄭浩然的記憶中。
轟!
排山倒海般的氣浪被鄭浩然的身軀分割,回頭一看,鄭浩然兩旁留下了錐形的溝壑,他擋住了狼王這一拳,將死於身後的兄弟們,護了周全。
“老李,小鄧,二娃,三子,呆瓜……”
鄭浩然一個個念著死去的每一個人的名字。
他語速極快。
分明是將每一個人的名字,與麵容,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些都是他的兵。
他自然記得。
鄭浩然站在空地上。
一雙無敵的鐵拳滴著血。
蠻子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精神支柱,他們的狼王,被鄭浩然一拳轟了出去。
狼王在地上拖行了數十丈,奄奄一息。
鄭浩然站在那裡,仿佛強弩之末,卻沒有任何一人,敢上前。
他身後的百位將士,雖然死了,卻仿佛仍活著那般,屹立不倒!
僅僅千人不到的軍隊!
卻在原野上衝殺,將他們五萬大軍,殺破了膽!
這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以一人之力逆天的以少勝多的戰役!
這也是一場,注定無法被世人相信的……奇跡!
“呼……”
“呼……”
鄭浩然站著,麵甲下,吐出悠長的呼吸,熱氣凝成一注注血色的氣霧。
“酒。”
狼王踉蹌著爬了起來。
他命人取來一壇酒。
此刻他右臂全斷,鮮血淋漓,森白的骨骼刺出皮膚,駭人至極。
他卻仿佛沒感覺似地,左手提著一壺酒,一步步地踩著粘稠的血水,踏過屍體,一點點地靠近鄭浩然,直到,他來到鄭浩然的麵前。
狼王上前,蠻子一方仍剩兩萬多人,他們將峽穀出口徹底包裹,鄭浩然隻剩一人活著,插翅難飛,卻無人膽敢上前,取鄭浩然的性命。
破了膽的軍隊就不再是一支軍隊。
他們如今,隻是一群拿著兵器的人,僅此而已。
狼王坐在鄭浩然麵前,左手撕開封口,酒壇甩向鄭浩然。
鄭浩然仰頭灌了一口,又將酒壇丟回給狼王,順勢在狼王對麵坐了下來。
他臉上難掩疲憊,身後虎型陰影,仍巍峨如山。
狼王喝著酒,眯著眼睛,看著鄭浩然身後,他仿佛看見了那一尊可怕的陰影,陷入沉默。
“你有一個兒子?”
狼王忽然問道。
鄭浩然嘿嘿一笑:“怎的,你也想生?”
狼王同樣笑了,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帶任何仇恨,純粹得如同巴格那莫山上積雪的笑容:“如果能活著回去的話。”
二人一人一口,分著酒喝。
牽動傷口,他們時不時咳出血,卻越喝越暢快。
鄭浩然:“除非我死,不然,你們過不去。”
“這又何苦?”狼王目光炯炯,看著鄭浩然:“你的兵全軍覆沒,即便你活著回去,大乾也容不下你。”
“容不下就容不下,你不懂。”
狼王沉默片刻:“兒子?”
“我兒子長大了有出息,這就夠了。”
狼王將最後一口酒飲儘。
“不信?”
狼王搖頭:“長大後的事誰能說清。”
鄭浩然腦中浮現出鄭修那剛毅俊俏的麵容,沉穩的眸子,咧嘴一笑,開心極了,如友人的閒話家常般,忍不住向狼王吹噓起來:“我家那傻小子叫單名一個字,修!修身養性的修!老子常年征戰,殺氣重,取這名,讓他沾點書卷氣!我這孩子,氣魄隨我,臉隨他娘,日後定是又威猛又俊俏。你信不?”
狼王搖頭:“不信。”
“打個賭如何?我鄭浩然即便強弩之末,再殺你幾千上萬人,輕輕鬆鬆。就賭一拳,我若死了,就算我輸,身後大乾大好江山,任你踐踏。”
“我若輸了?”
“我留你一命。”鄭浩然呼吸一滯:“答應我,二十年不踏入大乾江山一步。”
“那……”狼王點點頭:“我將會有一個狼孩。”
“那正好!”鄭浩然仰頭大笑,站起身,朝狼王舉起拳頭:“此戰之後,等咱們的娃長大後,讓他們見一見。”
狼王眼睛一眯,鄭浩然這般自信的口吻,分明是在說,他贏定了。
隻有他贏,狼王才能活著回去,帶著失敗者的恥辱,苟活二十年,完成鄭浩然二十年不入侵大乾的承諾。
鄭浩然想得很明白,這個狼王死了,會誕生出下一個狼王,狼性如此,大乾永無和平可言。從狼王的拳頭中,鄭浩然知道狼王是一個守諾之人,於是他定下了“二十年之約”。
“若你生兒,可與我兒結成兄弟!若你的娃是小姑娘,我那傻兒子喜歡,就結成夫妻!”
話剛出口,鄭浩然哎喲一拍腦袋,完了,腦子一熱忘了孩子都有媳婦了,那媳婦還特彆生猛。隻是話已出口,鄭浩然也不好收回。
“不妥。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絕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狼王猶豫了一下。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世俗約束,都是狗屁!誰說大乾與北蠻不可通婚?你怕了?”
狼王兩眼一瞪:“誰說我怕了?”
“哈哈哈!無妨,二十年後自見分曉!或許,咱們的娃結拜或成親那日,就是兩國休戰、天下太平之時!”
狼王將酒壇摔得粉碎。
“既然如此……”
狼王抬頭,看著天空扭曲詭異的血色滿月。
他的頭發一點點地伸長,在他頭頂飄舞著,竟有幾丈,形同妖魔。
他的身體如吹氣球般暴漲,身上戰紋發出駭人的血光。
“我將以餘生的所有奇術,我將踏碎我的路,”
“隻為了這一拳,”
“一拳過後,無論勝敗,我餘生再無出拳的可能。”
“這就是……本王最後的限製。”
“終其一生隻能使用一次的……絕狼!”
“鄭浩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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