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泥看了一眼手中劍匣,漠然無聲。
徐鳳年繼續說道:“如果沒有看夠,我可以等。”
她仍是不說話。
在重逢後,兩人久久無言以對。
徐鳳年提高嗓音,說道:“跟我走!”
薑泥已成西楚女帝,與徐鳳年對視,語氣不帶感情地說道:“我不可能跟你走,你知道的。”
她身後那座江湖,在今年開春以後的大半月內,為何會水位上升?為何京城內外經常有飛鳥墜落?為何湖畔待久了就會讓人感到寒意沁人心脾?
因為湖中藏劍十萬柄有餘!
從天下各處飛過千萬裡,紛紛落在小湖中。
薑泥緩緩道:“我已經讓呂爺爺把劍匣還你了。”
徐鳳年語氣不容質疑地說道:“我收到了,但我送出的東西,又豈有收回之理。”
薑泥平淡道:“你走吧。”
“不可能。”都來到了西楚都城,徐鳳年不可退。
薑泥沉默片刻,說道:“我本打算處理完今日的事情後,就前往西壁壘。你如果不走,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說話之間,薑泥氣機爆發,湖中十餘萬柄寶劍響應。
霎時,天地間布滿劍氣。
“今日,你與我誰都不會死。”徐鳳年單掌一壓,堆積似山的十餘萬柄寶劍瞬間停滯,落回湖中。
仿佛做了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徐鳳年對薑姒柔聲說道:“武當山的菜園子,上次我去山上看過了,再不去打理就要真的荒廢了,多可惜。”
“你在清涼山的屋子,去年除夕的時候,我也讓人去貼上了一幅春聯,裡邊的東西都幫你留著,但我沒讓誰碰,一直鎖著門,你想啊,這麼久沒有打掃清理,該有多臟啊。”
“我爹臨終的時候,跟我說不管怎麼樣,不管天下怎麼亂,以後都要把你領回家,在他心目中,你薑泥從來是我們徐家的第一個兒媳婦。我爹是如此,我娘就更是如此想了。”
西楚皇宮江湖湖畔水榭中,徐鳳年在那說著,薑泥在那聽著。
周圍五百名禁軍顯得太多餘,但未得女帝之令,不敢擅自退下,隻能在一旁站著。
“你應當知道西楚大勢已去。西楚之所以如此興衰急促非是因為你,而是就是真正的大楚遺老在複國之後,有些已經死了,如孫希濟。有些就算沒死,也並未出仕為官,他們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所以這才有了今日這幫跳梁小醜。”
“西楚的複國,本是離陽故意為之。西楚複國,席卷東南半壁,已然出乎張巨鹿、元本溪的預料。曹長卿在複國之前便已經放下,為何你偏偏放不下?”
薑泥語氣冰冷地問道:“我是大楚薑氏正統的最後一人,當年先帝就是死在那裡,我為什麼要走?!憑什麼要走?!彆忘了,這都是你教我的。倘若你我立場互換,北莽大軍攻破涼州邊關,一路殺到清涼山,你北涼王會走?!”
徐鳳年與薑泥對視道:“我根本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薑泥冷笑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你是誰?一己之力攪弄天下風雲變動的雁王;擊敗威壓天下一甲子的王仙芝的一頁書;千裡追殺謝觀應的傲笑紅塵。不僅料事如神,還在拒北城下大殺四方,趁勢攻滅北莽,完成前人都未曾完成的壯舉。此時南下,問鼎天下之態,就連我大楚京城,都成了你耀武揚威之地。”
說到此,薑泥突然憤怒道:“但是徐鳳年你彆忘了,我已經不是那個任人欺侮的清涼山丫鬟了!我薑姒是大楚皇帝,我薑姒還是天下長劍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