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會動,而眼前的人皮肉俱全,會皺眉會抿嘴,更為靈動鮮活。
他的皮膚白皙細膩的有些叫他覺得不可思議,隻怕是北域裡也隻有新生的幼兒能與之一般了。
這原野上的風,若是換做冬時風雪夾雜之時,定能將他的臉都給刮破。
桃榆注意到頭頂的目光,他抬起眸子,四目相對,霍守立時覺得自己的臉像是煮沸了一樣,慌忙的彆開了頭。
“你身上的鞭傷太多了,把上衣脫了吧,一並清理了上藥。”
霍守聞言卻忽而抓緊了自己的衣角,雖然他現在穿的葛布短襟在鞭子下早已經破爛不堪,也並不多能遮擋什麼身軀。
又為土生土長的北域人,彆說是脫個上衣了,就是光著膀子在大街上也不足為奇。
可他突然就不好意思起來,扭捏著不肯動。
“北域人不是曆來孟浪的麼,到你這兒怎麼就這樣了。”
桃榆睜大了些眸子看著霍守“還是說我給你上藥你害臊了”
“誰、誰誰誰害臊了。”
霍守咽了口唾沫“我、我就是有些冷。”
“得。”
桃榆也是好性子,轉從醫藥箱子裡取出了把剪刀“那把傷口邊的布剪開總行了吧。”
霍守見此微低下了些頭,到底是沒再繼續推阻。
他背對著桃榆,覺得後背被剪開了以後有些涼颼颼的。
不過正因為沒麵對麵,他又恢複了些北域人的膽子。
霍守沒告訴桃榆今天白天在馬場的時候,其實桃榆去看小馬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他由衷道了一句“你生得很好看。”
桃榆聞言手上的動作微頓,不過須臾又恢複了動作“那是自然。”
“那你你許人家了麼”
桃榆聽到這話眸光一動“怎麼,許沒許與你何乾要是許了如何,要是沒許你還想娶我不成”
霍守有些可惜,但又實誠道“你很好看,男人應該都會很心動,隻是你這樣的我現在養不起。”
桃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直白老實的少年,有些想笑,不過還是強行給憋住了。
他道“我不僅長得好看,醫術也不錯啊,有自謀的手段,不需要花費太多銀錢養的。”
霍守聽此一言,放在膝蓋上的手疏忽一緊。
“那、那你的意思是有那意思”
“噢,那倒是並沒有。”
桃榆繞到霍守身前,聳了聳肩“我已經成親了。”
霍守眸子乍然間少了三分光,嘴角也隨之扯了一下。
“你這是什麼表情。既然都說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那我鐵定是搶手啊,不得早成了親啊。”
霍守癟著嘴挪動了下腿,彆過腦袋不看桃榆“那你同我說那些。”
“隻是為自己辯駁一下,我沒那麼難養。”
霍守心情跟山巒線一般,忽而高似能入雲霄,
忽而又轉落深穀。
他道“既然成親了怎麼又還在此處”
桃榆道“自然是掙錢養家啊,我是大夫麼,跟著商隊出來能掙多些的錢。”
“你倒是勤儉持家,不過若我是你丈夫,就算自己餓死,也不會讓你出來跟著商隊受苦。”
霍守對這樣的男人嗤之以鼻,道“你丈夫呢”
桃榆抬手一指“呐,那兒站著不是。”
霍守抬眸望去,瞬間白了臉。
他看著立在一邊冷著一張臉的霍戍,像是閻王殿裡走出來的修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那兒了。
霍守時下恨不得找個地縫給鑽進去“大、大哥。”
霍戍沒應聲,抬腿跨過橫木,看著桃榆“餓了沒。”
桃榆兩眼發光,連忙道“我想吃那個”
“不能吃肉。”
桃榆癟了癟嘴,把到嘴邊的羊肚烤肉又咽回了肚子裡。
“那隨便吃點吧。”
霍戍轉而去拿吃食。
霍守目光緊緊的盯著霍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帳篷外頭,方才有些不舍的收了回來。
回頭見著垂著眉眼,焉兒吧唧的桃榆,他眉頭不由得一緊。
“你你真跟我哥成親了”
“你看像是假的麼。”
桃榆揚起眉“所以你得叫我大嫂才是。”
霍守默了默“我哥連肉都不給你吃,我才不叫。”
“是啊,你哥連肉都不給我吃。真過分。”
話音剛落,一顆杏子便塞到了嘴裡。
桃榆揚起眸子,抬手想接下,霍戍卻隻讓他咬了一口杏子,轉又收了回去。
“乾嘛,肉不讓吃就算了,杏子也隻給一口”
桃榆眯起眼睛,氣鼓鼓道“你沒見著不給我肉吃,有些人連大嫂都不叫的麼。”
霍戍轉看了一眼旁側的霍守。
他捏了桃榆的臉一下“一手都是膏藥,我給你拿著。”
霍守有些如坐針氈,這哥兒怎麼還能當著麵告狀的。
他聲音期期艾艾,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大哥,我不是”
霍戍見著人一臉要哭相,睨了一眼,丟了個杏子過去,轉又放了兩張肉餅在木樁上。
霍守手忙腳亂接下杏子,見著腿邊上的肉餅,這朝是眼紅又鼻酸了。
“這衣服針線細密,當是文良走前他娘給他做的。”
霍戍一隻手拿著杏子喂桃榆吃,空著的一隻手拎起放在邊上的衣服看了看。
“甭糟蹋了人爹娘的心意,這衣服給文良送回去。”
桃榆疊起眉頭,問道“我把他衣服剪成這樣了,送回去了他穿什麼”
“我那兒不是還有兩套麼。”
桃榆眸子一動,忍不住掐了霍戍的手背一下,真是嘴硬的跟打了鐵一樣。
他先前就是不曉
得霍戍什麼心意這才沒說要拿他的衣服給霍守,這才叫文良拿他的。
“也好,文良的個頭不如阿守,要是穿他的衣服是有些短小了。穿你的當是跟合身些。”
一側的霍守突然便哭嚎出了聲,虎軀一下子朝著霍戍撲去,嚇了桃榆一跳。
然則霍戍卻是早有預料一般,一腳把霍守蹬了回去。
“除了哭還能做什麼,老大不小還是一副不中用相。”
霍守捧著杏子擦了擦眼“我、我就是見著大哥高興。”
“沒想到還能再在這兒見著大哥。”
“你是早盼著我死了。”
“我沒有爹娘沒了,我就隻有大哥一個親人了,我可以不見大哥,但是我做夢都想大哥好好活著。”
霍戍眸光微動,沒說話,盯著桃榆把傷口處理得差不多了,將人夾到了身前來。
他攬著桃榆的腰,看向霍守。
霍守瞧著窩在他哥肩臂間的哥兒,眸光不免閃躲,他覺得這哥兒年歲肯定比他還要小。
可是他哥什麼意思顯而易見,他雖是覺著彆扭,但還是老實叫了一聲“大嫂。”
桃榆頓時眉毛一揚,嘴角翹了起來“哎呀,不知是誰說他哥不給我肉吃就不叫大嫂的,這人還真是轉變的快。”
霍守見著桃榆那一派小人得誌的模樣,一臉菜色的撓了撓手。
虧得他將才還有些可憐他哥連肉都不給他吃,看這勢頭是杏子也合該不給他吃的。
“吃了東西自去歇著,收拾了明日一早趕路。”
霍戍沒讓兩人再繼續胡鬥嘴,把桃榆抱了起來。
霍守跟著站起身,看著兩人進了帳篷,忽而想起什麼“哥,衣服。”
“自去帳篷裡找。”
霍守聞言立時笑了起來,趕忙捧著餅去找他今晚歇息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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