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方曉風時,一點也不困難,他的技能在他睡著時不算什麼,他甚至讓他看著自己被放血,慢慢見證自己的死亡。
在那場遊戲裡,他的女兒就是被他放血的。
殺喻茵時,遇到了難題,夏白和淩長夜住進了他們的海草屋。
他知道這兩個人有多厲害,不敢托大,沒法再讓喻茵失血而死了,隻能讓她安安靜靜地窒息而死,又把她的屍體吊了起來。
在那場遊戲裡,他的女兒就是被她吊起來砸臉,她酷愛把人吊起來做很多事,她說仰頭看人,會禮貌點,讓人更有好感。
殺美杜莎時,地利人和,就是時間不算好,沒辦法,再晚一步,他就殺不了她了,他隻有那一次一刀入喉,放乾她血的機會。
在那場遊戲裡,他的女兒好幾處骨頭,就是被她打斷的。
那個拿了二十多年粉筆,普普通通的爸爸,熬過了758個夜晚,救了1244個人,終於殺了這四個人,為女兒拿到了公道。
“我們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對不起,目前法律還到不了遊戲裡。”
沒事。
法律到不了的遊戲有爸爸。
老楊從兜裡拿出一個袋子,裡麵有一個雞腿和一袋花生米,他慢慢地吃起來。因為很久沒吃,剛嘗到那個味道時,嘴巴裡受到刺激,分泌出許多酸澀的唾液。
“對了,再跟你說一件事。楊晴進遊戲時,提著一個雞腿和一袋花生米,她在我們那個沒有食物的末世遊戲裡都沒吃。後來,她死了,雞腿滾到她屍體不遠處,我快要餓死了,實在沒辦法,為了活命,把那個雞腿吃了。”
江清風趕來時,看到老楊口水外溢,問他“老楊,你怎麼了”
“沒事。”老楊擦掉口水,說“她死了,我心裡空落落的。”
江清風向他旁邊看了一眼,隻看到一灘血,明顯是死人了,他說的這個“她”也許是剛死的人,可能是跟他一起的美杜莎。
“美杜莎死了”江清風趕緊對他們說“林通讓我來找你們,我們那邊也有個玩家死了。”
林通是通靈者在這個遊戲裡的名字。
死的是一家三口中的爸爸。
今晚死了三個人了。
江清風說“你們過去看看嗎”
淩長夜看了一眼老楊,說“走吧。”
見老楊許久沒動,江清風過去把老楊拉起來,老楊沉默地跟著他向村落裡走,看著非常平靜。
走了好幾步,他才喊了一聲“淩隊。”
“這件事不歸我管,我們攻堅隊的人隻管通關遊戲。”他說,說完,他又補了一句,“據我所知,目前法律還到不了遊戲裡。”
老楊又看向夏白,夏白說“我也是攻堅隊的人。”
他知道,那天晚上,他看到老楊從房間出來,老楊說他做噩夢睡不著,其實隻是剛害了喻茵,正要回房時,被他聽到了動靜,對他說謊了。
他也知道,啤酒肚男人死的冤枉,成了掩蓋真相的複仇工具人。
但確實,他是攻堅隊的人。
他加入攻堅隊的第一天,淩長夜就跟他說了,他們攻堅隊的人隻管通關遊戲。
他現在才終於知道,攻堅隊的人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隻管通過遊戲就好了。
其他,不管好事壞事,什麼都不要管。
世事複雜,因果纏繞,他們管不好,不沾惹。
一家三口中的爸爸,也算是自殺的。
早上還在痛罵他的媽媽,此時哭得不能自已,是兒子站出來,勉強把爸爸的死說清楚。
“他精神狀態很不好,向這邊走時就忽然叫了好幾聲,我們跟島民打聽消息時,他一個人坐在那個石頭上,就是,就是”男孩聲音有些哽咽,手指不停地顫抖,“血就出來了,他就在牆上撞死了。”
跟韓厘妃在一起的男玩家說“韓厘妃跟他也差不多跟瘋了一樣”
通靈者走到夏白和淩長夜身邊,很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很煩躁,“他們兩波人的死亡不一樣,不對,到底是怎麼回事”
淩長夜現在沒法給他答案,他先問“他們具體說過什麼”
男孩說“他說的很混亂,什麼彆過來,放過他之類的。”
“對對對韓厘妃也說過類似的話,還說她都死了。”男人說。
淩長夜說“應該是精神汙染,在他們的精神世界裡,他們之前害過的人可能來報複他們了,二熱他們已經被殺死過了。如果這種事反複進行,人會崩潰,也會覺得自己反正死過一次了,容易用極端的方法逃離,也就是他們的自殺。”
夏白補充“我們今晚從賣船大哥那裡打聽到,陸空丈夫的死也是這樣,先是精神不對,再自殺,這應該就是這場遊戲的死亡方法。”
通靈者“難道前麵四個人也是自殺不對,他們自殺前沒有明顯的精神汙染跡象。”
淩長夜捏了捏鼻梁,說“太晚了,先回去。回去後,覺得自己精神狀態不對的,最好跟我們說說具體感受。”
此時,就沒幾個人看起來精神是好的,可能很多人都被汙染了,也可能隻是累的嚇的。
這其中,有一個人格外明顯,當時薑倚彤提出他們精神狀態不對勁時
,他就很明顯了。
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聽淩長夜這麼說,還沒回去,就慌張地擠到他們這邊,“我,我我昨晚做了一整夜的噩夢,全是我被人折磨的,是夢嗎是夢嗎不是,好疼,好疼,就是在藍茶島”
“好疼,好疼,皮都燒掉了。”他開始說些亂七八糟的,“快回來”
有人聽到他說“皮被燒掉了”,忙說“我知道我跟他在一個神像那裡懺悔的,他以前開了個工廠,因為違規生產,發生了火災,燒死了好幾個工人”
所以就是淩長夜說的,被他們害過的人用同樣的辦法折磨他們。一開始以為是噩夢,剛懺悔完,做這樣的噩夢太正常了,不怎麼在意,後麵因精神汙染,逐漸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幻覺。
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裡,在自己內心的藍茶島裡,被懲罰被折磨。
直到,他們承受不住,瘋癲,自殺。
這是藍茶島的贖罪。
江清風說“白海仙神像上,那些遍布神像的眼睛,可能就是精神汙染來源。”
在一些人那裡,那些生刺的眼睛是一個個受害者的眼睛,帶著尖刺,無處不在地注視著他們,跟到他們的噩夢裡,他們心底裡,他們的靈魂裡。
12號海草屋隻剩下五個人了。
老楊回去後就回房間了,夏白和淩長夜什麼都沒說,讓爸媽早點去睡,江清風卻有話要說。
“下午的時候,我沒說,我還是想說。”江清風看了一眼薑倚彤,說“我覺得白姑並沒有那麼惡毒。”
“”
下午沒說,是不想反駁老婆吧。
當時說白姑他們是邪惡組織的是薑倚彤,用來說陸空和贖罪之間的關聯。
想了這麼久,才鼓起勇氣說出來。
夏白趕緊替可憐兮兮的爸爸說了句話,“我們今晚在賣船大哥那裡打聽到了,陸空不是被人用贖罪的名義迫害的,她的死確實和白姑無關。”
薑倚彤笑了,“你們這是乾嘛,我是專權暴君嗎我一個遊戲新人推理錯誤很正常,有錯誤你們就直接指出來,這麼小心翼翼的做什麼。”
“不是小心,是愛護。”江清風說。
“”
夏白“爸,你快說吧,你為什麼覺得白姑沒那麼惡毒”
江清風這才說“島北有很多殘障人士。”
確實。
薑倚彤反思,剛到島北,當她看到那些殘障人士時,想的是白姑竟然連殘障人士都不放過,連他們都剝削。
這是她初來藍茶島,看到哭嫁,聽到贖罪,由她的人生經曆而生出的想法,或許是有偏見。
而江清風,他這個善於觀察人,尤其是底層窮苦人的畫家,看到這些殘障人士,生出了完全相反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有罪孽的,生活的苦的人太多了,如果她要洗腦,要借著贖罪的名義剝削牟利,她大可以選全是新娘那種健康年輕美麗的,能在他們身上榨取更多。”
江清風說“有些年老的殘障人士,最多就能做做簡單手工了,她還要給他們地方住,給他們吃,花費經曆給他們洗腦,能賺什麼”
他補充“我打聽過,島北學校贖罪的人,比我吃得好,至少有雞蛋和青菜。”
夏白也想到了那個新娘,他們最初覺得白姑邪惡,就是因為那場哭嫁,新娘說她嫁給年紀大有兒子的新郎是贖罪,他們覺得荒謬,覺得她是被洗腦了,這是另一種形式的人口買賣。
可是今晚她見到新娘,她對新郎兒子的喜愛,不像是贖罪任務,而是發自心底的喜愛。
而且,最初哭嫁並不是白姑創立的,賣船大哥說這是藍茶島傳統,藍茶島上的人是覺得女人天生就有罪一樣。
是女人。
可是現在島北也有很多男人,那才是白姑創建的地方。
淩長夜說“賣船那位大哥是來藍茶島贖罪的,可是他看起來過的很幸福。我對他通靈時,看到他靈魂裡溫馨的場景,是和他老婆在一起的。他一直說他是藍茶島本地人,說明他是把藍茶島這個地方當成自己的家了。”
這說明,白姑可能不是借著贖罪害人。
幾人沉默著,心裡逐漸有了個想法。
淩長夜“白姑應該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而且,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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