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子都顧盼帳中的諸從事,吩咐說道:“公等也都請坐。”掃視一周,已看到都誰來了,誰沒有來,沉下了臉,說道,“董憲呢?又沒有來?”
一人起身說道:“大率,董從事受傷了,今日議事,他沒辦法參加,已派人來向大率告罪。”
“告罪?”力子都哼了聲,把“今戰失利,罪多在他,他的罪是不輕”這後半句話勉強忍下,未再就此多言,看見了躬身立在帳角的那個斥候小率,問道,“你何時回來的?”
“回大率的話,小人剛回來!有緊急軍情,稟與大率。”
力子都問道:“什麼緊急軍情?”
“大率!謝三老領眾數千,已至朐縣,把朐縣城團團圍住了!”
力子都愣了下,端起的水椀停在嘴邊,說道:“你說什麼?”
“大率,謝三老親引部曲數千,已將朐縣縣城圍住!”
——“謝三老”者,謝祿是也。
力子都放下了水椀,俯身向前,盯著那斥候小率,說道:“消息確鑿?”
“回大率的話,確鑿無誤!小人奉大率之令,查探朐縣動靜,就在昨日,親眼看到了謝三老領部曲自北而來!昨天上午,他到的朐縣,主營築在了朐縣城北,並把朐縣其餘三麵亦都分兵圍住了。”力子都按季猛的建議,往朐縣等地分遣了得力斥候打探情況,這個斥候小率正是負責打探朐縣動靜的,他昨天看到的謝祿領兵到朐,隨後便趕緊回來,給力子都報此訊息。
力子都坐回身子,沒理會帳中眾從事因此訊息而出現的竊竊私語,琢磨了會兒,問坐在他下手邊上的季猛,說道:“軍師,利成還沒被徐宣、謝祿打下,謝祿怎麼就領兵去朐縣了?”
季猛還沒開口,王丹怒不可遏地拍了下大腿,怒道:“大率!孰不可忍!”
力子都說道:“先生何故大怒?”
王丹乾瘦的老臉上,滿是義憤填膺的怒氣,說道:“大率,利成未下,而已兵至朐縣,徐宣、謝祿這哪裡是來相助大率取沂平?他們明明是來與大率爭沂平!”
“與我爭沂平?……軍師,你以為呢?”
季猛遲疑說道:“大率,王公言之在理,謝三老不打招呼,便即兵至沂平,確是動機可疑。”
“費縣議盟之時,徐宣與我說的好好的,此攻沂平,他是助我,等打下沂平以後,我再助他與樊三老等北擊田況,以幫他們攻入青州,作為回報。徐宣素以信義著稱,他竟毀約不成?”
王丹“嗐”了聲,拍著大腿說道:“大率,盛名之下,多有虛士,不是每個人都像大率,名副其實,重信崇義的啊!利益當前,兄弟猶相殘,況乎盟約?”
力子都與王丹、季猛的對話聲音不大,但帳中不鬨,在帳門口從立於劉昱座後的陳直,聽到了他適才的那句狐疑,不覺心道:“真是沒有想到,力大率還有這等天真的時候,竟信盟約?”
——實則不全怪力子都,隻能說也是因為在費縣與力子都相見的那幾天中,徐宣的表現太令人信賴了。本有信義之名,形貌若慈善長者,辭色和藹可親,如何能不讓力子都相信於他?
力子都蹙起眉頭,忖思了稍頃,問王丹、季猛,說道:“如此,王公、軍師以為該何以應對?”
王丹爭先說道:“大率,在下愚見,當以兩策對之!”
“哪兩策?”
王丹說道:“抓緊攻克業亭,此其一也;立刻分兵前往朐縣,此其二也!”
“分兵前往朐縣?王公之意是,……與謝祿搶取朐縣?”
從力子都的話語聲中,聽出了他躊躇的語氣,王丹知道,這肯定是因為力子都忌憚樊崇等兵強馬壯,勢遠勝於他之故,拍著大腿的手拿回,掐須說道:“徐宣、謝祿不講信義,大率是重信義的,分兵到朐縣後,可不必明言,隻說是大率應故舊之邀,因分兵而來即可。”
力子都是沂平大豪,親朋故友遍布沂平各縣,朐縣也有他的舊友。
以此為由,一方麵可以避免和徐宣、謝祿直接翻臉,另一方麵,也足可借此告訴謝祿,力子都是沂平的地頭蛇,你們就不要想著來和他爭奪沂平了。
確是個不錯的辦法。
力子都微微點頭,問季猛,說道:“軍師以為王公此策何如?”
“王公此策甚好,大率可以用之。”
王丹撫著稀疏的胡須,笑道:“大率,分兵即去朐縣,隻是治標之策,要想完全避免徐宣、謝祿與大率爭沂平,抓緊攻下業亭,才是治本之策也!杜儼是沂平郡守,業亭一下,杜儼為擒,沂平為大率有,便理所當然,至時,莫說徐宣、謝祿,縱樊崇親至,也無能與大率爭矣!”
力子都連連點頭,說道:“王公此言甚是!”
帳末一人,霍然起身,步至帳中,下揖說道:“大率,在下有一策,可保明日必克業亭!”
眾人看之,進言之人,係是李瑾。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