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一伸,掉落的繡花頭巾立刻就在我的手裡了。我趕緊胡亂的包在頭上,將自己包得隻剩一雙眼睛。
人們既然隻顧自己,我也就顧不得彆人了。
——我又伸手抓住一個老女人,雙手扯開她的衣服紐扣,將她身上那件繡花粗麻布衣服脫了下來。
她來不及與我爭搶,就被身邊的人擠走了。我聽見她在人群中罵了一句流氓。
我不去理會她,立即將這件衣服穿在身上。
剛剛在身上裹緊,人群就過去了。
抓壯丁的兵娃子就到了。
我趕緊蹲下去,雙手抱著後腦勺,麵對牆壁背對著那些兵娃子,渾身瑟瑟的抖。
——我之所以蹲著,隻因為這樣身上的衣服就可以遮住我的腿,我的腳,不然這些兵娃子就會發現我是裝的。
我怕他們看穿我,把我抓走。
我憎惡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就如憎惡這萬惡的舊社會。
憎惡這樣的年代還要無休無止的抓壯丁。
我更憎惡這些抓壯丁的人太像那些地痞流氓,卻又不是那地痞流氓。
我看見花的雙腿也在打著顫,我想她已經知道我今天要遭了。
但我卻聽見她在顫聲說:“長,長官,我,我們,我們是,是從,從遠方,遠方逃難過來的,來的母女,母女······”
我很佩服花的勇氣,這個時候還敢在這些兵娃子麵前說話。
我突然聽見有人在說:“快,那邊還有兩個壯丁沒有跑脫,我們趕緊過去,彆讓他們跑了。”
我心中一喜,立刻聽見了腳步聲。
——是這些兵娃子離開的腳步聲。
然而,我還需十分的小心。
——不然,他們離開的時候為何還要回頭看我兩眼呢?
我得等到他們看不見我時,才敢離開。
——一旦站起身逃跑,他們就會從我的身形和雙腿上看出我是個壯丁。
雖然我很害怕,還是忍不住扭頭偷偷的看他們。
我看見他們站在了街對麵那家生意特彆好的酒館門口。
那酒館裡麵,有兩個穿長衫的青年沒來得及逃跑。
這兩人一個鷹鉤鼻子,一個眼窩深陷,如中東人一般。
他們站在茶館中,臉色蒼白,渾身瑟瑟的抖著。
那些兵娃子們帶著得意的笑容,手裡的槍口對著這兩個壯丁,慢慢地對他們走去。
我看見鷹鉤鼻子這個青年腮幫上的肌肉繃得堅硬,似乎在痛下決心。他看著這些慢慢走來的兵娃子,似乎咬了咬牙。突然,他張開嘴,將自己右手食指放進嘴裡,一下咬住。
手向外使勁一扯,右手上就鮮血淋漓——他硬生生將自己右手食指齊根咬了下來。
那些兵娃子驚得一愣,立即站住了。
他張嘴吐出了滿是鮮血的食指,臉上的表情不是痛苦,而是得意的笑容。
他舉著自己的右手高興地笑著大聲說:“哈哈,我沒有食指了,不能放槍了,我可以不被抓去當兵了,哈哈······”
那個眼窩深陷的青年一見,立即抓起桌上的筷子。
兵娃子們一見,立即明白他要做什麼,趕緊衝了過去。
這個青年一見,咬咬牙,毫不猶豫地舉起筷子,放在自己的右眼上,右手用力一拍筷子屁股,筷子就刺進了他的右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