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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然後,暗戀無疾而終。”
十七,二十七
後來書吟從沈以星口中得知了真相。
沈以星這座長久失聯的信號塔終於接收到外界信息,體育課時閒聊,她猝不及防地提及商從洲和商從洲的母親。
“華阿姨最近住院了,你說巧不巧,翁青鸞媽媽是她的主治醫生。翁青鸞趁著這個機會,隔三差五地去找華阿姨,順道接近商從洲。”
書吟已經有好久,沒有透過窗戶,看到高三樓廊道裡,商從洲的身影了。
她裝作渾然不知“商從洲不是天天在學校嗎,她怎麼接近”
沈以星“沒呢,最後兩個禮拜,商從洲請假在家複習,他們班主任批了。”
書吟“還能在家複習嗎”
沈以星“能啊。”
書吟“那翁青鸞是去他家找他嗎”
“沒呢,我聽我哥說,商從洲把醫院當家了,天天住醫院。想想也正常畢竟他媽媽動了個大手術,身邊需要人照看著,商叔叔就在南城的待了一個晚上,手術一結束,確認華阿姨沒什麼問題後,立馬又回部隊了。”沈以星歎氣,“商從洲好辛苦啊,既要準備高考,又得照顧他媽媽,還得應付他那黏人卻趕不走的追求者。”
“翁青鸞”書吟被室內的冷氣吹得雙唇都有些發涼,說話時,嘴裡像是含著一顆薄荷糖,涼到骨子裡,“她長得漂亮,家境又好,真羨慕她”
好奇怪啊,為什麼她的青春期,永遠都在羨慕著彆人
那段時間,書吟悵然若失到了極點。
以往在學校裡總能瞧見商從洲的身影,最不濟也是隔著教學樓之間冗長的樓距,遠眺望他在廊道裡走動的身影。可現在不行了,商從洲不在學校了。
書吟曾以為的分彆,提早了兩個禮拜。
她以為自己還會在醫院遇見商從洲,遺憾的是,現實的發展往往不按照她騏驥的方向來。
高三高考前,學校組織了高一高二本學期第三次月考。
書吟的排名不進反退,來到了年級第十五名。
班主任閆永華倒是對她的成績挺滿意的“繼續努力,等到高三也要像現在這樣,能夠穩定在前二十名,清北應該沒什麼問題。”
書吟想了想“去清北的話,得要年級前十吧”
閆永華說“你可以選不那麼熱門的專業。”
書吟搖頭“我想學語言。”
閆永華了然“想去北外嗎”
書吟“嗯。”
閆永華欣慰地笑“有目標,也挺好的。”
從班主任的辦公室出來,教室廊道裡分外熱鬨。所有學生都在搬書,搬桌子。
明天高考,附中作為考場,高一高二的學生提早放假,放假前,得把教室打掃乾淨,教室裡除了課桌板凳掃帚垃圾桶以外,不能有彆的東西。
書本等文具用品,都放到住宿學生的宿舍裡。
書吟穿過喧囂的人群,回到自己班。
書吟收拾好東西,和沈以星一同去同班同學的宿舍。
班裡住宿生和走讀生占一半,過去的路上,住宿的那個同學和沈以星搭話。
“沈以星,我聽說學校下半年要開國際班,那你高三開學是不是就去國際班了”
“國際班都得從高一開始上,要準備的東西特彆多我應該不會去。”
“啊你不是要出國留學嗎”
“我家裡人幫我谘詢了下,以我的成績和水平,出國留學也就是去個野雞大學鍍層金,說起來好聽是留學生,實際上屁用沒有。”沈以星說,“我還是決定不出國留學了,留在國內和大家一起參加高考。”
書吟怔愣半晌,“你不打算出國了”
沈以星朝她歪頭笑了下,“對呀,你開心嗎我會留在國內一直陪著你哦。”
書吟連日來的愁悶總算得到舒緩。
她付之一笑“開心,那你高三好好努力,我們爭取考到一座城市。”
沈以星霎時泄了氣,回答得勉勉強強的“我儘力吧。”
東西搬完,最後一節課,老師們也不管了,乾脆自由活動。
書吟和沈以星去學校超市買了兩根冰棍,一人一根地吃著,邊吃邊晃蕩著回教室。
路過宣傳欄時,二人紛紛停下腳步。
高三的考試實在太多,百名榜沒法實時更新,上麵的排名竟然還停留在上個學期期末十校聯考的成績。
商從洲位列第一,陳知讓是第三名。
沈以星說“時間好快啊,他倆竟然就要畢業了。在這個學校裡,除了這個百名榜能看到他倆,就再也找不到他倆存在的痕跡了。”
她向來無憂無慮,鮮少有這般心思細膩的時候“同桌,你說,等他們畢業了,還會有人記得他倆嗎”
“會的。”
“啊”沈以星恍然大悟,“那些喜歡他倆的女生,可是她們的喜歡,會在看到下一個心動男生的時候,就轉移了。”
青春時期的喜歡是那樣的乾淨,不摻雜任何物欲,單單因為那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你和光一同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喜歡就是喜歡,毫無道理可言。
青春時期的喜歡又是那樣的脆弱,會在下一個轉角,被下一道光照耀之後,喜歡隨之轉移。
沒有人相信十七八歲的喜歡,單方麵的喜歡,能持續多久。
得不到回應的喜歡,是山穀的一陣空響,回聲幽幽,被風吹走,消散在風裡。
書吟注視著麵前的男生。
她是所有人眼裡的乖乖女,溫順,聽話,成績拔尖,說話輕聲細氣。喜歡扮演的角色,是淹沒在人堆裡。
她的青春,平凡又普通,沒有談過戀愛,沒有逃過課,甚至上課的時候都沒怎麼開過小差。
真正的情緒隱藏在平淡的麵色之下。
商從洲,我做過最大膽的事,就是不為人知地喜歡你。
我沒想過要喜歡你多久,也沒想過什麼時候要放棄你。反正,就這麼喜歡了。
六月七號,高考第一天。
天氣悶熱,空氣仿佛膠著成團,黏熱的水汽糊在人的皮膚上。
書吟搭乘公交去醫院接奶奶出院。
奶奶住院近一個月的時間,醫生終於安排她出院。
書吟替奶奶整理好東西後,下樓繳費。
工作人員回答她“63號床的住院費已經結清了。”
書吟愣了幾秒“結清了”
工作人員“嗯。”
身後排隊繳費的人催促著書吟,令她沒有時間追問。
她疑惑地上樓,問奶奶“您交了住院費嗎”
換來奶奶更茫然的麵容“我不是讓你去交住院費的嗎”
書吟安靜了好一會兒,而後,扯了抹笑,答非所問地回答“啊,對,我交了住院費。”
住院費繳納完,又得等醫生過來。
書吟心存疑惑,隨便找了個借口下樓,重新回到繳費窗口,和工作人員詢問63號床的住院費是誰結清的。工作人員一天不知接待多少個人,哪還記得這件事,不耐煩地說“不知道,你彆影響彆人繳費。”
到頭來,書吟還是沒問出個究竟。
奶奶雖然能出院了,但是腳上仍打著石膏,不方便坐公交。
書吟買了輛輪椅,推她上出租車。
回家的路,經過附中。
學校外路況靜謐,連夏蟬都很配合地不發出一絲聲音。
車窗降下,湧進來一陣又一陣夏日熱浪。
校外站了許多家長,滿懷期待又一臉焦急地等待著子女答卷。
書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她什麼都沒想。
她掏出手機,看見朋友圈有新動態。
新動態的頭像很是眼熟,於是她打開朋友圈。
最新一條朋友圈動態,來自於翁青鸞。
翁青鸞祝高考順利。
附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附中校門。人流湧動,書吟一眼就捕捉到人群中的那個背影,清孑挺拔,周遭的人影都是朦朧的背景,唯有商從洲才是最清晰的存在。
書吟知道,翁青鸞想拍的,不是她讀了三年的學校。
翁青鸞的祝高考順利,也不是祝她的同學們高考順利。
她這條朋友圈,隻為一個人發。
而她發這條朋友圈,也有一絲的隱秘的炫耀在我目送商從洲進考場了。
書吟顫抖著指尖,把這張照片保存了下來。
奶奶忽然問她“怎麼哭了”
書吟搖搖頭,複又把頭埋在奶奶的懷裡。
她哭的泣不成聲,胡亂地找著借口“我怕我高考考不好奶奶,怎麼辦我要是考不好的話,怎麼辦”
“能怎麼辦呢人生怎麼活不都是個活法。”老人家活了七十多年,萬事萬物看得通透。
“為什麼一定要高考呢”書吟哽咽著嗓,眼尾泛紅,“為什麼,人要高考呢”
如果不高考該多好。
如果人永遠活在青春裡該多好。
那她至少,每天都能隔著教學樓漫長的間距,遙遙望著商從洲。
高考結束。
她的暗戀也宣告落幕。
暗戀這場獨角戲,終將還是停在了這一天。
這天是2015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