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屹被哽住。
靠。
小氣。
幼稚
早餐沒吃飽,趁時間還早,容屹閒得無聊,下樓買了杯冰美式。
商務辦公大廈,大堂內人來人往。
容屹過閘機口時,意外聽到前台處飄來的聲音。
女聲很好聽,聲音質地如絲綢般順滑,嫋嫋餘音盤旋在耳。容屹並非是聲控,讓他停下腳步的,是那人說的話。
“你好
,我是商從洲的朋友,他說等我到了,你們這邊會有人帶我上樓的。”
容屹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目光遠眺,站在前台處的女人,穿著成套的西裝製服。黑色西裝,黑色包臀裙,因為瘦,側麵看去,腰側薄的像是一隻手都能掐斷。也正因此,身材線條有些誇張的好。
她轉身了。
容屹的視線沒有任何躲閃,直勾勾地打量著她。
看清正臉後,容屹低頭,抿了口咖啡。
算不上是什麼大美女,頂多算是個小美女。
勝在氣質好。她身上的氣質很少見,有種遊離於人群之外的破碎感,文藝清冷。嘴角掛著柔和的笑,像冬日的太陽。可以沒有溫度,但不能不存在。
像是商從洲會喜歡的類型,又不像。
畢竟他從沒見過商從洲談戀愛,也沒見過商從洲誇過那個女的漂亮。
容屹把手裡的美式扔進垃圾桶,而後,邁著步子,筆直地走過去。
書吟正和前台溝通,突然,前台神色緊張,看向她身後。
“容總。”
“容總。”
幾人異口同聲。
書吟順著視線往後看,麵前的男人,矜貴,寡冷。看上去,年紀不大。
“容屹。”他與她對視,介紹著自己的身份,“是我讓二哥給我找翻譯,想必你就是那位翻譯”
二哥。
這個詞陌生又熟悉。
以前沈以星求商從洲彙演彈琴時,也是這麼叫商從洲的。
書吟微微笑著“你好,我叫書吟。”
容屹臉上沒什麼情緒,“走了,書翻譯員。”
和商從洲不同,容屹身上有著上位者的高傲姿態。
書吟沒太在意,她跟上容屹的步伐,有他在,保安刷卡,大廈安檢閘機打開,她輕鬆地進去。
到六十七樓。
有助理在電梯外等候多時,“容總。”
助理臉上端著溫和的笑“你好,書女士。”
書吟竟然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你好。”
助理走到書吟邊上,和她溝通待會兒的翻譯事項。
最後,三人走進會議室。
會議室設計特殊,靠近走廊的牆是玻璃牆,經過霧化處理後,才能隔絕視線。然而會議開始後,書吟發現,玻璃牆始終沒有浮起霧麵。
好在會議室外並沒有人走動,往會議室裡探頭探腦。
她提起百分之一百的精神。
沒多時,法國合作方來到會議室。
合作方自帶了個口譯員,書吟在替容屹翻譯時,還得豎起耳朵,聽對方口譯員有沒有正確傳遞我方信息。
今天是廣告部的季度報告會。
會議過半,休息時間。
許多人忙著開會,沒來得及吃早餐。廣告部部長買了一堆吃的喝的,放在桌子上,供大家吃,就連商
從洲,也被扔了一瓶乳酸菌飲料。
“商總,喝點。”那語氣,那口吻,像是勸他喝酒。
商從洲不置可否地笑了聲。
他不怎麼喝酒,也不怎麼喝飲料,生活習慣像極了老乾部,喜歡喝茶。
看著麵前的乳酸菌飲料,無端滋生出熟悉感。
似乎,在某年某月的某天,他也曾買過這麼一瓶乳酸菌飲料。
如同被命運裹挾住的每一個人,無處可逃。商從洲的腦海裡,冒出久遠的記憶。
九年前。
華女士住院的那段時間。
父親遠在軍區,正值上升關鍵期,極難請假。
101nove.comu躺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時是他高考關鍵期,商從洲忙著衝刺省高考狀元,本就時間不夠。當下,他如同彈簧,被壓的不能再往下壓,弦被勒緊,整個人如履薄冰地活著。
怕母親離開,怕父親趕不回來,怕他沒有好好地照顧母親。最後,才是怕高考發揮不好。
華女士搶救完還沒醒來的時候,商從洲看著麵前的卷子,眼睛都有些花。
頭腦混亂,完全沒法集中精神地學習。
他想著去買點喝的,提神醒腦。
在便利店,卻意外看見一個人。
沈以星的好朋友。
沈以星每次提到她,都稱呼她為書吟吟。
可是商從洲知道,她叫書吟。
在學校的高二年段的百名榜上看到過她的名字,五一彙演時,她在舞台上自我介紹,說她叫書吟。
她似乎困了,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桌上,放著高二年段的物理試卷,寫題寫到一半。
商從洲站在桌對麵,看著她的睡相側臉,焦躁不安的心情,陡然平靜下來。與此同時,他對她,萌生出某種很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裡見過她。
學校操場,讓她撿球不是,不是那時候,還得往前。
百日誓師,她遞給他話筒還得往前。
雨夜闌珊,他下車接她時間線再往前。
他記起來了,
那個在市圖書館,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女生。
醒來後始終側對著她,沒分他一個眼神。
他眼神裡似有光,光影明滅。站了一會兒,商從洲繞過她,在飲品櫃裡拿了瓶乳酸菌飲料,結完賬,放到她桌上。
然後他離開。
商從洲離開得很突然。
離開前,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雲淡風輕地說“既然沒吃早餐,那給你們半小時的用早餐時間,正好我有點事。半小時後,再回來。”
廣告部的人麵麵相覷。
眾人交頭接耳。
“商總應該不是在陰陽怪氣吧”
“不太像,商總又不是齊總,喜歡壓榨員工。”
“彆想太多了,商總從來
都是個體諒員工的好老板,慢慢吃早餐吧。”廣告部部長安慰眾人。
離開會議室後,商從洲電梯,到六十七樓。
地麵鋪著羊毛地毯,腳步聲被地毯吞沒。
商從洲停在三號會議室外。
這個角度,隻能看見書吟的背影。
她脊背清瘦筆挺,頭發盤在腦後,一身的黑色製服,襯得人格外乾練。她聚精會神聽著法國佬說話的模樣,冷肅感撲麵而來。
那一向嚴苛事多的合作商,聽著書吟的話,竟時不時地點頭,臉上掛著讚揚的笑。
商從洲不知道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藏。
商從洲隻知道自己此刻進去,會打擾到這場會議。
所以他並未進去,在原地站了會兒,轉身要走時,會議室的門打開,截住了他邁出去的步子。
送咖啡餅乾等小食的秘書走了出來,秘書見到他的時候,略有些驚訝,被他眼神製止,而後,聲音都咽回嗓子眼裡。
門因她的進出,打開,緩緩合上。
裡麵泄出來的聲音,是道女聲。
聲音如記憶裡,如每次廣播裡聽到的那般。
婉轉動聽。
隻不過這會兒,因場合不同,聲線平定,冷清。
門合上。
清冷的聲音宣告離場。
商從洲也轉身,默不作聲地離開。
他看上去和來時,和平時,也沒什麼兩樣。隻是低垂的眼睫,仿若泛冷的雨簾,漸於肅然,
好像,他的記憶力,遠比他以為的要好。
他記住太多,一個與他沒有什麼交集的學妹的事了。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