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牌子隻做情侶款。”
“是嗎”
“嗯。”
“質感挺好的,你覺得呢”
“嗯。”書吟聲線倦倦的,沉了下去,她眨了下眼,強調著,“情侶款,買的話,都是兩件一起買。”
語氣裡,是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醋味兒。
而那股醋味兒,在看到商從洲車裡掛著的掛件時,瞬間消弭了。
書吟“你真的一直掛著啊”
商從洲發動車子,側臉線條流暢,慵慵懶懶地笑著“嗯。”
車往前開,掛件搖晃,刻著字母的珠子,轉動。
書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上麵的珠子。
“怎麼突然想到送我掛件”
“翻譯的錢,容總轉了我特彆多。你的錢,我轉給你,你又不要。所以隻能送你一個禮物了。”
到頭來,還是想和他清算。
他總覺得自己心冷,可他覺得,書吟的心比他更冷,凡事都想和他算得明明白白。
商從洲意興闌珊“我還是得把那套家居服還給你。”
不明白他怎麼又提到這個,書吟皺眉“真不用。”
商從洲說“要的。”
書吟說“真不用。”
商從洲說“多少錢,我轉你吧”
紅燈亮,車子怡怡然停在斑馬線外。
說著,商從洲就解鎖手機,像是要打開微信,給她轉賬。
書吟被逼急了“不值幾個錢的,你彆轉我,商從洲”尾音顫著,幾分渴求,幾分無奈。
十來秒的紅燈,很快就變綠。
商從洲故意招惹她,哪成想她這麼沉不住氣。
他看她一眼,輕飄飄的口吻“有的人,連乾洗費都要和我計較清楚。”
“”
意識到自己就是他口中的“有的人”,書吟呼吸滯了下,心虛地垂下頭。
“當時,我們也沒有很熟。”她辯解。
“送你回家,接你上學。”商從洲無波無瀾的語調,“原來還是不熟。”
書吟默了默,輕聲“你怎麼還記得”
商從洲喟然,捉摸不透的語氣“哪有那麼容易忘。”
容易忘的,是順手,順路,順便。
一下。
兩下。
三四下。
書吟輕抬著手,降下車窗玻璃。
風湧進來,伴隨著她劇烈的心跳聲。
雨後的空氣,潮熱,黏膩地糊在她皮膚上,濕漉漉的。像十
七歲時喜歡他時的心情,每天夜裡都在想放棄,醒來後又無可奈何地喜歡他。
逃不掉,舍不得,放不下。如蛛絲纏繞滿身,困頓其中,無法抽離。
潮漲潮熱,在看見他右耳的時候,歸於平靜。
他的助聽器很小,藏在耳蝸裡,不仔細看,看不見。
所有的欲言又止,變成酸澀的苦水,在她的胃裡翻山倒海。
書吟的眼暗了下去。
冷不防,商從洲側眸睨她一眼,端方清貴,風度翩翩。
“怎麼不說話了”
“好像說什麼,都是我的錯。”書吟笑,“和你算乾洗費,和你計較的那麼清楚,我好像,特彆見外。”
他收回眼,目視前方,專心開車。
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袖子挽起,露出清晰勁瘦的肌肉線條。
“以後,還要算那麼清楚嗎”
書吟涼聲一笑“不了。”
咽下那些隱痛。
她不是非要算得那麼清楚,隻是害怕人情來往太多,她會變得貪心。
見了一麵,就想見第二麵。
與他可能是指縫間流淌的微末善意,可人如貔貅,貪心起來,恨不得把他十指間的縫隙都占為己有。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她怕自己成為一個貪心的人。
商從洲從性能、車型、配置、需求等多方麵考慮後,給書吟選了五款車。五款車,是兩個品牌的。
到第一家店,4s店經理前來接待,他胸上沒有掛銘牌,所以書吟把他當做熱情的銷售顧問。
簡單的介紹後,書吟試駕了車。
隻試駕了一款,書吟確定“就這輛吧,我能全款嗎”
來之前,書吟上網查過,4s店銷售更喜歡分期購車的客戶群體,因為分期付款,銷售得到的分成更多。打工人各有各的辛苦,大家都是為了錢生活。她能理解。
但她不喜歡分期,總覺得,欠了人錢。
不論是欠人錢,還是欠人人情,都令她坐立難安。這種虧欠,時常伴隨著深夜噩夢,醒來時她身上冷汗漣漣。
原以為,銷售會與她拉扯幾回,沒想到,聽到她的話。
銷售應得乾脆“當然可以全款。”
反倒是商從洲,勸書吟“不再看看彆的車”
書吟搖頭“不了。”
商從洲說“彆的車感受更好,也不要嗎”
銷售過去拿紙張談車內裡的配飾已經送的東西,休息區,隻有書吟和商從洲坐著。
書吟唇畔溢出笑來,她溫聲道“你聽說過撿貝殼定律嗎你在沙灘上撿貝殼,撿到一顆,覺得它很好很漂亮,可是再往前走,會見到比它更圓滑更漂亮的。哪裡會有最好的永遠會有更好的。”
她的聲線溫溫柔柔的,用來講故事,極容易令人沉醉其中。
“對我而言,當下就是最好的。”她低頭,淺笑,“所以,我不想去看彆的貝殼了。”
商從洲漆黑的眼,靜靜地端詳著她。
白皙素淨的臉,妝極淡,五官算不上多驚豔動人。如果把她比喻成貝殼,那一定是他甘願俯首撿到的第一個貝殼。
他和書吟不同的點是,他會帶著第一個貝殼往前走,會遇到比它更漂亮的貝殼,可他死死攥著手心裡的貝殼,不願意鬆開。
他們是相同的。
對他們而言,第一眼心動的,便是他們眼裡的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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