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習慣自命不凡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裡。
唯獨我,叛逆又莽撞,過去我給什麼,他什麼不要,如今他要了,我又什麼都不給了。
看見季存痛苦,我也好受不到哪去,我抿唇,嘗試著開口,“我們這樣糾纏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有過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女人,怎麼會沒有意義?!”
季存下意識說道,“商綰你何必要這樣騙我,不就是想懲罰我嗎?”
懲罰……
懲罰你,我什麼都得不到。
我搖搖頭,眼淚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侵占我的眼眶,在我的視野變模糊的前一秒,我對季存說,“我懲罰你乾什麼?懲罰你那是代表著還想和你再續前緣,我要從你身上獲取情緒價值,可是現在不是了。”
我不要懲罰你了,我要往前走。
季存錯愕地站在那裡,比鐘讓還要震驚。
他和我血肉交纏在一起太久了,把我從鐘讓身邊奪過來以後,就認為我已經是他的東西,為他所有。
季存搖著頭,“商綰,你故意說這些傷人的話是嗎?”
“我有過你的孩子,以後調理好身體,還能給彆人生孩子。這是我的身體,並不是你的。”
我一字一句地說話,卻再也看不清楚季存的臉。
看不清楚也好,反正我們過去的感情也是不清不楚的,一並舍棄了吧。
我強忍著哭腔對季存說,“所以,沒有必要再說那些事情了,我沒有告訴你我‘死亡’的真相,是因為我不想再被你打擾。”
季存也好,鐘讓也好,隻會讓我痛苦。
“過去是我喜歡痛苦,所以不賴你。”
我覺得自己真的挺殘忍的,到了這會兒,我居然還能笑出聲來。
我說,“是我自己喜歡倒貼,喜歡把自己幻想成全世界最淒慘又最愛而不得的那一個,而你成全了我這些情緒價值,配合我完成對自己的作惡。”
季存感覺到渾身上下血液逆流。
能這樣“分屍”自己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可我現在不想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眼眶裡的眼淚抹掉,而後視野重新恢複清明,我再度看清楚了季存的臉。
真好看啊,季存。
難怪我過去鬼迷心竅。
栽在你手裡過,不算倒黴。
我看到不遠處夏恩星領著一群男人朝著我的方向大步走來,我知道這是安茉莉喊來的人,畢竟也怕季存鬨事,那些男人跟在夏恩星身後,她說什麼,他們便聽什麼,就如同最忠誠的騎士。
過去總覺得這是女人狐媚換來的,卻沒想過,在絕對的人格魅力麵前,再強大的看透人心的能力,也沒有辦法抵抗。
夏恩星就是有這種本身,讓男人心甘情願地,為她赴湯蹈火。
我吸吸鼻子,對季存道,“我現在不想了,所以我要和你斷了,季存,我之前再愛你,現在也不愛了,就像我過去那麼喜歡鐘讓,也能說放就放一樣。”
季存臉色蒼白,就像是大病一場。
再也不能好起來了。
夏恩星趕來的時候,率先將我摟到了一邊,“沒事吧?啊?”
說完她抬頭看季存,“你也是,來了都不說一聲,跟我們打個招呼,好歹歡迎你進來啊。”
夏恩星慣會給麵子,我看著她,輕聲說道,“又讓你費心了。”
“想什麼呢?季存要是欺負你,我——”她抬起手來,做了個要打人的動作,一邊的蕭昂倒是扯住了夏恩星的手臂,“哎呀,應該沒多大事,季存好好著呢。”
大家朝著季存看過去,見他站在那裡,神色恍惚又痛苦,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太多我無法承受的感情。
季存,我愛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愛我呢。
為什麼我們都愛過對方,卻沒有……相愛過呢。
我撇過臉去,安茉莉也伸手來摸我的肩膀,“沒事的,沒事的,季存跟我們認識也許久了,指不定是見你情緒太激動,所以說話這麼難聽……季存,你要再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可彆賴我把你趕走!”
安家千金一發話,大家也都聽明白了,季存手指攥得極緊,眼神直勾勾看著我,“商綰,我隻來問你一件事,你當真……”
我的心臟一顫,聽不得他說下去。
“季存,彆——”
“當真,不要我了嗎?”
萬箭穿心,我近乎窒息。
“就算我道歉,就算我補償,想讓你原諒我,就算我求你……”他停頓了一下,眼眶發紅,“也不要了嗎?”
我感覺到剛才自己的眼淚白擦了。
我好想不顧一切地原諒季存。
原諒這個什麼事都能對我做得出來的,無情的男人。
在出了事情之後一個人撇得乾乾淨淨,把我留在原地迎接網暴的男人。
可我沒說話,隻是淚眼朦朧地越過季存,看了一眼遠處並沒有趕過來的張良。
他大抵是聽到了我們這裡有騷動,卻沒有主動上前來查看情況,許是怕我尷尬,所以還是跟閔禦一起站在不遠處,隻是這樣淡漠又平靜地看著我。
麵龐白皙,眉眼細長。
張良,張良。
“對不起……”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沒有回答季存,身體卻主動地往前傾了一點。
夏恩星感覺到了我要有所行動,放開我,安茉莉也對著我點點頭。
我往前傾,朝著季存的方向狂奔,在季存震驚過後,他下意識伸手來接我,卻不料想,命運朝著他開了個玩笑。
他過去作惡多端,如今被開這個玩笑,一筆勾銷。
他伸手接我,擁抱我,卻被我狠狠撞著肩膀擦肩而過——
我狂奔,奔向季存身後不遠處的張良。
張良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同樣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下一秒他伸手,猛地接住了我,將我擁入懷中。
他的手臂甚至還有些僵硬,“什麼……什麼意思……”
“我這種壞女人。”我吸吸鼻子,將眼淚擦在他肩膀上,“遇見老實男人,不得從良嗎?”
從良。
張良整個人愣住了,回過神來他喃喃著,“我都以為你要和季存複合了。”
畢竟季存這種天之驕子的道歉和挽留,沒多少人能拒絕。
“我不要複合。”
我蹭了蹭,扯出一個帶著眼淚的笑容來,“我是壞女人,這樣他就得對我內疚一輩子。我不要複合。”
“那我呢。”
“你?”
我回眸,望向同樣震驚的眾人,而在這之間,還有安茉莉和夏恩星堅定溫暖的眼神,我知道,她們是絕對理解我的。
心頭病態又扭曲的痛苦一遍一遍地淌過,洪流一般吞沒著我,我強忍著,強忍著,一直到對這些痛苦脫敏,對季存脫敏。
我抱緊了張良,我說,“你為什麼覺得,我會選擇原諒季存……”
張良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說實話,我一直以為我是你用來氣季存的工具。”
“那你不生氣嗎?”
“不生氣。真正的愛不是發現被利用後會失望徹底。真正的愛是,被利用了也無所謂。”
被利用了也無所謂。
我是卑劣的,張良,而你清楚地知道我的卑劣,看清了我的為人,卻還一直……選擇著我。
我嚎啕大哭,“張良你是傻子嗎!”
張良拍拍我的肩膀,哥倆好似的,忽然輕鬆地笑了一下說,“我不是傻子,商綰,我隻知道這樣做,才可以陪你更久一點。而且,你不是對我沒感覺吧?”
你不是對我沒感覺吧。
“我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但我不想去配合你。”張良的聲音如同大海一般平靜深沉,覆蓋著多少波詭雲譎,都難以描述,“我隻會讓你分清楚我和季存,和鐘讓,都不是一類人。”
當渣男太容易,商綰。從良太難。不過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罷了,也許到頭來,獵手是誰,還說不定。
我內心深處的某根神經猛地敏感地跳了跳。
再去看張良的時候,我居然有點……臉色發燙。
張良說完,越過人群看了季存一眼。
那一眼,沒有挑釁,隻有坦然。
季存便知道自己輸得徹底。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季存和商綰了,那些他們之間的桃色新聞,那些糾纏不清的曖昧,再也沒有了。
商綰不會回來了。
她已經做出選擇了。
我被張良牽著,男人回頭看我一眼,清俊的眉眼裡難得出現了些許揶揄和玩味。
他另一隻手替我擦掉了臉上的眼淚,聲音清晰地在我耳邊道,“我會嫉妒季存的,一直到有一天,你會看他一樣看我為止。”
而這一天,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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