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一天你喝多了……”夏恩星說話發抖,瞳孔在她眼眶裡亂抖,收放著掙紮著像她抖震的心臟,“你喝多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可是你矢口否認……”
你喝多了就是這樣對我的。
好像有什麼感覺隱隱地從他的身體裡要破土而出了。
陸滄夜清楚地察覺到了,從知道夏恩星沒死的那一刻開始,那種感覺就複蘇了。
他冠冕堂皇,他相貌堂堂,他有錢有勢,夏恩星死後的五年,他對夏如柳禮敬有加,溫柔,體貼,不越界,也不會冷落。
所有人對他評價都是誇到了頂的那種,能和陸滄夜同生共死,此生無憾。
可是陸滄夜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麼好人。他身體裡像是藏著一個魔鬼,他虛偽到了極點!
夏恩星,隻有夏恩星。隻有夏恩星敢覬覦他,敢這樣冒犯他。
五年前他和夏恩星結婚的那個晚上,陸滄夜就知道了。
當夏恩星露出那種小心翼翼又帶著些許乞求的眼神的時候,他整顆心都在癢了。
流浪狗,搖尾巴。臉低下去,眼卻往上抬。
一朝酒醉,他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主導權,放任了一把這樣的情緒暴走。
而那一晚,他太會了,太能懂夏恩星無法拒絕的點了,他給她痛又給她快,聽她哭叫著掉進欲望的深淵,他給她的高潮不是上天堂,是下地獄。
記憶刻意讓他不去記起這一晚上,用酒精斷片掩蓋了他的失態。
因為這是他名為“人”的理智徹底失敗倉皇逃竄的一晚上,陸滄夜無法忍受自己犯過這樣的錯,會被夏恩星引導到失控。
而當被抽回到了現實這一秒的時候,陸滄夜才驚覺,他和夏恩星,原來早在五年前,就已經互相絞殺過一次。
陸滄夜下意識鬆開夏恩星,發現夏恩星的手已經被他抓得傷口都崩開了!
可是夏恩星一樣沒有手下留情,她同樣把陸滄夜的手背咬得都是血,兩個人的血順著引力往下滑滴在一起,觸目驚心的像他們之間從未存在過的血腥愛情。
陸滄夜感覺自己喉嚨裡好渴。
細細的血絲順著她的手臂往下流,夏恩星眼眶通紅看著陸滄夜,“陸滄夜,我嫌你臟,你鬆開我!”
我嫌你臟!
陸滄夜倒抽一口涼氣,“你記起來了多少?”
“我記起來了五年前你碰我的那個晚上……”夏恩星的手得到釋放後,她甚至來不及去管自己手臂上的血,隻是絕望地喃喃著,“原來夏流光真的是你的兒子……”
按照時間來算,隻有這個可能了。
所以才會有人千方百計搞一張假的鑒定證書出來阻攔父子相認……因為夏流光就是那一次瘋狂的後果。
隻有這個……可能。
“可笑的是你斷片了,我失憶了。才會一次次去試探夏流光的身份。”
夏恩星噙著眼淚,咧嘴笑得譏誚,雖然她受了刺激失去了大部分和陸滄夜有關的記憶,但是光是恢複了這一個晚上的回憶,都足夠令她痛徹心扉。
那過去愛著你的,親自經曆著這些的我,該有多心痛呢?她已經不想再記起彆的了,光是五年前那一晚上就痛得她無法忍受了!
眼淚淌過她的笑容,“為什麼我會生下你的孩子啊,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去打掉,我胯下怎麼能生出刺過我刀子人的孩子!”
“夏恩星!你住口!”
陸滄夜完全想不到夏恩星會說這些,就仿佛在她說出這些字眼的同一時刻,他的心也一樣被刀子刺了似的。
語言的力量在這一刻淩駕在了肢體衝突之上,比她打的耳光還要刺痛陸滄夜!
夏恩星搖著頭,奮力去推陸滄夜,“我對不起夏流光,他沒得選,是我把他生下來的,我對不起他。你害了我,我害了他,我們兩個都該死。”
我們兩個都該死。
可是陸滄夜抓著她的手在抖,他過去常說夏恩星失憶是演戲,如今當夏恩星開始一點一點恢複記憶的時候,陸滄夜卻又……害怕起來。
男人眼神黑壓壓的,仿佛覆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寒意,他想做點什麼,坐起身子來去拿酒精棉花,棉球按在傷口上的時候,夏恩星一聲都沒吭,就這樣死死盯著陸滄夜替自己擦傷口的動作,好像提防著他下一秒掏出一把刀來!
光是恢複這一點記憶,她就已經如此抗拒他了。
若是全想起來呢。夏恩星,你怕是會想親手殺了我吧。
陸滄夜啞著嗓子說,“記起來了那又怎麼樣,夏恩星,這場婚姻始終是你欠我的,你受這些都是應該的——”
“那明天就去拿離婚證。”
說這話的時候,大中午的外麵劈下來一道雷,轟鳴作響。
夏恩星從剛才的情緒暴走裡冷靜下來,一動不動看著陸滄夜那張五官深刻好看的臉,她聲音裡有很難被察覺到的細微顫抖,“你不是說光簽了協議還不夠嗎。明天就去,拿了離婚證,你就在我眼前消失。這是我離婚協議上附加的額外訴求,陸滄夜。”
陸滄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夏恩星家裡的,他出門的時候雖然也是摔門而出,然而他更覺得像落荒而逃。
過去每一次對夏恩星的迫害,他都覺得自己正義極了,他有太多理由去報複夏恩星對自己婚姻的捆綁,可是現在,她鬆手了,他慌了。
失憶是夏恩星的身體對自己的保護,而現在,在熟悉場景的刺激下,夏恩星的記憶在一點點恢複。
可是就算恢複了,過去那個夏恩星也回不來了,被親手扼殺在手術台上了。
陸滄夜頭一次情緒崩潰,回到家中的時候正好抬頭看見書房二樓夏流光走出來,小男孩正若有所思看著他,見到他手背上滴著血,還問了一句,“出去打架了?”
怎麼會。能把他陸滄夜弄傷的也就夏恩星了吧。
陸滄夜看著夏流光,不知為何現在竟然有些無法和他對視,在聽過夏恩星那句後悔生他的話以後,陸滄夜看著夏流光總有一種濃重的……無力感。
他清了清嗓子問了他一句,“夏流光,你後悔來這個世界上嗎?”
夏流光頭一次和自己所謂的父親有這樣的交流,他停頓了一會,說道,“說實話,我是後悔的。如果有得選,我下次會選擇去更幸福美滿的家庭裡投胎。”
陸滄夜一怔。
“但是沒得選。”夏流光站定了,從二樓看他,明明是個孩子,可是那一刻,陸滄夜覺得自己需要抬頭仰視他。
“沒得選,也就是天選。”
夏流光說,“做你的孩子也好,不是你的孩子也好,這都是我背負的。陸滄夜,有的時候我希望自己能抓住真相,這樣等於找到機會反噬你,但有的時候,我更希望你一無所知。”
那一刻,陸滄夜的表情僵在臉上。
小男孩笑了笑,轉身離去,回到書房,此時此刻,書房的電腦正被人打開著,正是他在熟練地運用這些電子產品,而在電腦的大屏幕上,有一張鑒定證書被人放大了。
那正是前陣子夏流光和陸滄夜的,沒被人調換過的,鑒定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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