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嘴巴裡這句話講出來的瞬間,如同暴風雨撲麵而來,陸滄夜甚至感覺到了臉上冰冷又銳利的潮濕,他倒抽一口氣,胸口疼得痙攣,差點失去站直的力氣。
“彆……”
那一刻,向來運籌帷幄又隔岸觀火的男人臉上終於出現了崩潰的表情,他拿著那份報告,那是夏恩星最後唯一給他留下的東西。
她彆的什麼機會都沒有給陸滄夜。
男人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喑啞又顫抖——
“彆死啊……夏恩星……彆……丟下我一個人……”
今晚的城市下了很大的雨。
就如同五年前夏恩星“死去”的那一次一樣。
一模一樣的天氣,一模一樣的場景,好像穿越了似的。
陸滄夜整個人恍惚著,穿梭在長廊裡,來回奔波,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奔波些什麼,畢竟他已經……不再是夏恩星的家屬了。
夏恩星的事兒,開始是夏行雲一手操辦的,蕭昂領著她兒子夏流光來的時候,小男孩站在陸滄夜麵前直勾勾看了他很久,最終隻是拿手抹了抹眼淚,轉身離開,彆的一句話都沒說。
安茉莉在國外趕不回來,來參加夏恩星的葬禮的賓客也便寥寥無幾。
夏恩星公司裡的人居然破天荒地都沒有來參加這一次的葬禮,他們說,是陸少害死的夏恩星,陸少才是真正的那個殺人犯,他們要把公司做大做強,能夠碾壓陸氏集團,報仇雪恨。
夏如柳因為當場行凶被警察抓捕,這一次,眾目睽睽之下犯罪,她已經難逃法網,不管怎麼求情或是走後門,坐牢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幫夏恩星寫書的寧惑甚至又出了一個小小的短篇,記錄的就是夏恩星和夏如柳的後續。
他沒有提到夏恩星死了,也許是怕眾人知道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女人離世會再度引起軒然大波,等到陸滄夜聯係他來葬禮的時候,寧惑一反常態地說,“我不會來的。”
“可是……夏恩星沒了……”
陸滄夜拿著手機說,“她的葬禮沒人來,你不覺得……太孤單了嗎?”
寧惑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咬牙切齒,“我不會認為她死了的。隻要我沒去葬禮,沒親眼看見,那她就沒死。”
陸滄夜無力地掛了電話。
夏行雲因為夏家的事情忙於奔波,最後還是將夏恩星的後事交給了陸滄夜,而蕭昂在領著孩子來過一趟之後也腳步匆匆離開,最後夏恩星的葬禮上,唯獨留下來的,隻有陸滄夜。
他一個人,麵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愣。
夏恩星死了,來她葬禮的隻有他一個,其餘人好像都不約而同地不肯過來,大家一起編織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似乎隻要沒有親眼確認,那夏恩星就都還活著。
他們不願意接受夏恩星離開的事實,那個被拉扯到清醒現實中的,隻有陸滄夜。
男人站在靈堂裡,臉色蒼白,手腳冰涼。
夏恩星,為什麼偏偏獨留我一個人,來送走你。
這也是……你對我的報複嗎。
外麵正下著滔天暴雨,雨水用力地傾倒灌溉下來,砸在窗戶玻璃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聲音在空蕩又死寂的房間裡回蕩著,陸滄夜送走了曾經最愛他的女人。
再也沒有了。
當初替他擋攻擊的夏恩星,在福利院陪他說話解悶的夏恩星,那麼期盼嫁給自己的夏恩星,洗手做羹的夏恩星,步步退讓的夏恩星,眼裡含淚的夏恩星……
原來感情從來都不曾放過任何一個人,在你死後,所有的痛苦都重新席卷反撲了我。
夏恩星,原來被一個人留下來,是這樣……痛徹心扉的嗎。
楊碩留在外麵等著接陸滄夜,所有的事情結束的時候見他走出來,楊碩迎上去,發現陸滄夜滿臉的疲憊和絕望,助理忍不住說,“陸少你幾天沒睡了,至少好好休息一下——”
話音未落,陸滄夜心裡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就這麼繃斷了,男人高大的身軀直直朝著地上砸去,一點緩衝都沒有,嚇得楊碩臉色大變上前攙扶,“陸少!陸少您怎麼了!”
陸滄夜再次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在家中,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帶回來的,他剛要張嘴說話,喉嚨口便傳來刺痛。
“您這幾天沒睡覺,過於疲憊,加上抵抗力下降,下了雨就受寒了。”
楊碩敲了敲門,從門外進來,看見陸滄夜醒著,楊碩歎了口氣說道,“陸少……夏小姐的事情,您節哀。”
“節哀。”
陸滄夜聲音嘶啞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節哀是什麼意思?”
完了,陸少不會是……燒傻了吧。
楊碩小心翼翼地說,“夏小姐的葬禮都辦完了,陸少,咱們,得往前看啊……”
“哦,是啊。”
陸滄夜用力眨了眨眼睛,“夏恩星的葬禮我辦完了,這一次跟五年前不一樣,不是假死……”
楊碩聽著心裡也難受,“陸少,愛……我知道說這些現在沒用了,可是夏小姐在的時候,您也不對她好點兒,我都……著急!”
陸滄夜笑紅了眼,一邊笑一邊咳嗽。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