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星舉辦陸滄夜的後事一切從簡,因為出事是在國外,所以陸滄夜的屍骨也沒有辦法運回來,本身他也是犯了罪,但凡帶回國還要多搞很多手續,所以夏恩星在公墓下麵埋藏了他生前的遺物,算是代表陸滄夜魂歸故裡。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奇妙,她還以為會跟陸滄夜一直搏鬥下去,卻不料想他以這樣自毀的方式結束了所有的愛恨。
深呼吸一口氣,夏恩星站在陸滄夜的墓碑前麵,久久地沉默,邊上的蕭昂沒說彆的,隻是陪著她一同沉默。
夏恩星,你原諒陸滄夜了嗎。
蕭昂很想問她這個問題,不過終究沒有問出口。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始終如一。
沒有。
正是因為她不會原諒陸滄夜,所以陸滄夜的死才是最好的解脫方式。
恰逢此時正好開始下起了小雨,夏恩星站在淅淅瀝瀝的細雨裡,抬眸的時候,一雙眸子沾染著涼薄的濕氣,正用淡漠無波的眼神看著蕭昂。
蕭昂下意識打開了手裡的傘,出門前他開過天氣預報,所以這會兒把傘隨身帶著。
撐起傘,男人將半邊傘麵朝著夏恩星的方向微微傾斜,夏恩星沒有拒絕。
她不賢惠,不謙讓,對她有好感的男人,夏恩星從來不拒絕,而是利用。
什麼賢良淑德,什麼自尊自愛,她都棄如敝履,在她身上隻有好勝,好鬥,和好奇。
這是陸滄夜植入到夏恩星身體裡的,是他把她碾碎後改造成這樣的。
蕭昂在心裡感慨著,陸滄夜,也許夏恩星未來會成為第二個你。
夏恩星抬頭看著天上的細雨落下,有雨滴落在她纖細的睫毛上,蕭昂細微地觀察到夏恩星的睫毛顫了顫,到底是因為下雨了,還是因為,想哭呢。
夏恩星,你還沒有好好地為陸滄夜的死痛哭一場,就仿佛他死了,把你的感官都帶走了。
但是夏恩星最後還是沒哭出來,隻是眼睛紅著對蕭昂說,“走吧。”
“弄完了?”
“嗯。”
夏恩星垂眸,手裡似乎攥著什麼,拳頭更用力地攥緊了。
蕭昂低頭看去,發現她手裡握著一支鋼筆,但是筆身看起來有些扭曲。
“你留下這個遺物是嗎?”
蕭昂一邊撐傘一邊跟著夏恩星走,“把他彆的遺物都放進去了?”
“對,以後這裡就是陸滄夜的墓碑。”
夏恩星將鋼筆揣進了自己的兜裡,“這支筆當初是我買給他的生日禮物,現在收回來,不過分吧。”
不過分。
蕭昂察覺到了夏恩星的腳步加快,他問她,“看來陸滄夜還藏著你當初這支筆呢。”
“是吧,我也覺得挺諷刺的。”
夏恩星往前走,沒有注意到公墓外麵還停著另外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畢竟這裡是公墓,誰來都正常,所以她沒特彆去注意車牌號,隻是掃了一眼之後往自己的車子走,“最開始我送他的時候,他對此嗤之以鼻。”
但是沒想到,卻把這支筆保留了這麼久。
陸滄夜,我們之間到底是誰在口是心非。
上了車,夏恩星歎了口氣,“陸滄夜的後事就這樣吧。”
“彆的都不操辦了嗎?”
“這個世界沒有他在乎的人。也沒有在乎他的人。”
夏恩星想起陸家的嘴臉,扯扯嘴角嘲諷地笑了笑,“沒必要再操辦什麼了,也不會有人覺得陸滄夜的死亡值得惋惜的。”
俞兆陽這般光明正大地搬進了陸家,說明了陸家人早已接納他,不會再去管曾經是否還有過一個陸滄夜了。
車子緩緩開遠,剛才夏恩星看見過的那一輛黑色商務車卻還一動不動。
管理著公共墓地的守墓人從門口的辦公室裡走出來,男人穿著一件長得快要拖到地上的黑袍,從頭到腳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住了,神秘又冷漠。
他很瘦削,就仿佛一具行走的骷髏,風吹過來獵獵作響,掀起他袖口或者是袍底的一角,就會露出他乾瘦的手腕或是腳踝,男人看起來一折就能斷,但是眼神卻顯然不像他身材那般脆弱。
走到了黑色的商務車前,他伸出細長的手指頭敲了敲那被放下到一半的玻璃窗,算是和駕駛座的男人打招呼。
“哪來的鬼。”
開車的男子低笑了一聲,對他說道,“你怎麼總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不喜歡太陽。”
守墓人咧嘴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些許戲謔,“再說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應該是你嗎?”
後者的表情僵了僵,而後說道,“真該死啊你,不喜歡太陽這種話都說出口了,你是吸血鬼嗎?”
“誰知道呢,這個世界不存在,也許另個世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