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聲停止。
那些掩麵哭泣的女子,齊齊停止了哭泣。
而妖蛛女王真的停下了。
它似乎陷入某種糾結,蛛之軀的獸性,和女人之軀的理性在博弈。
最終,蜘蛛閉眼,蛛身垂落,那無數女子組成的身體浮起,齊齊望向蘇易。它的身體竟像是天平,兩端身體根據博弈勝敗,來獲取主導權。
“你、”
“說、”
“的、”
“是、”
“真、”
“的、”
“嗎?”
那些女子表情木訥,一個一個地輪番開口,每人隻說一個字,頗為怪異。
“真的。”蘇易點點頭,沉聲道,“我聽說過他們,他們就被困在隔壁的山穀裡,我能引他們回歸。”
“可、”
“以,”
妖蛛女王依舊是那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而最後一句話則是:“留下一人,三天未歸,留者死。”
蘇易的身外,蛛絲消散,化為白氣,回歸其中一名女人的朱唇。
嘭~~
他重重落地。
與此同時,困住惡孽、癲笑狂魈的蛛絲也一一消散,被不同的女子吸入唇齒之間。
妖蛛女王是山君上品,幾人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又身處於它的領域,無需額外束縛,也任它拿捏。
……
“怎麼回事?”楚楚上前,小心扶起蘇易,“蘇易,伱究竟做了什麼?”
“我看懂了此地異象的核心規則。”蘇易心有餘悸,抹了把額頭冷汗。
“是什麼?”楚楚趕忙問道。
“絲,思也,”蘇易在空中寫了個“思”字,“牽魂絲是思念,魂牽夢縈,牽腸掛肚的思念。‘思念’此物,不因災難困苦而有所減弱,反而因為時間流逝,思念愈發強烈……這就是半身妖蛛沒有變弱,反而愈強的理由。”
“它們是在思念誰?等等,那些石雕,是所謂的望夫石?”以楚楚的聰明,自然一點就透,但還有不懂的地方,“你說的‘男人們’,又是怎麼回事?”
“我沒猜錯的話,——陰兵徘徊。”蘇易眼神一凜,沉聲道。
“你是說,那些陰兵,就是歸鄉的魂魄?”李澹雅慢一拍,也反應過來。
“戰火頻仍,男人們踏上沙場,帶著家人的殷切囑托,滿口答應著一定早日回來。但,他們再無音信,連靈魂都未能歸來。婦孺們年複一年地等待,等待著父親、丈夫和兄弟,年年懷揣期望,然後,迎接失望。”
蘇易娓娓道來。
“或許,後來她們又遭遇兵燹,整個村子帶著這種思念覆滅,僅餘那一絲執念存留,最終成了蛛妖。”
說到這,蘇易歎息一聲。
“但她們永遠不知道,那些歸來的靈魂,僅在一山之隔的地方。區區一山之隔,就鑄成了生生世世的分離……”
這句話說完,“命運無常”的感悟浮現心頭,對命運之道的掌握,蘇易又加深了幾分。
禍祟之犬瞳中異芒浮蕩,“黴運禍首”隱有成長。
而蘇易愁眉不解。
命運中所透出的強大惡意和濃烈戲謔,讓他生出某種不安,那不是天災,是——人禍!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楚楚聽完,也有些傷感,又恢複正色,“蘇易,你能確定,那些男人,就是徘徊的陰兵嗎?”
“有七八成把握。”蘇易沉吟著,道,“陰兵借道,一則歸鄉,二則歸於地府,剛好出現在這裡,不像是巧合……”
“但,還是不對勁。”楚楚眉頭皺起,繼續分析,“陰兵不能歸鄉,究竟是那座山穀的環境特殊,還是,有人做了手腳?”
兩人對視一眼,麵有憂色。
——後者可能性更大。
而且,能有這樣的手筆,幕後之人顯然不可能是普通人。
“像是歡喜俳優的信徒愛做的事情……”楚楚眼睛眯起,低聲道。
“歡喜俳優?那群被稱作‘樂子人’的家夥?”蘇易聞言,表情也凝重幾分。
楚楚點頭,自從百草園之事後,她也專門研究了五邪靈的種種,以避免那種兩眼一抹黑的情況。
“歡喜俳優的信徒,自稱‘戲子’,向來不求名也不求利,雖然從來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們做的事情,一句話就能概括。”楚楚陰沉著臉,低聲道。
“什麼話?”
“——玩弄他人命運,嘲笑他人sb。”
蘇易表情僵住。
還真特麼是樂子人……
“歡喜俳優最常見的異獸,名為‘鮮活怪談’,是新造的異獸,是活著的怪談。其中,最低級的叫‘一念成魔’,特點是……”
楚楚打開話匣子,口若懸河,描述著歡喜俳優的種種資料。
“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蘇易搖搖頭,忽然意識到什麼,“楚楚,你要留下?不,絕對不行。”
“這次,咱們深陷險境,怪我,是我太迷信書上的知識,鬨了刻舟求劍的笑話。”楚楚堅定搖頭,“我必須負責,我留下。”
“不行不行,我留下。”分析時,李澹雅插不進嘴,現在卻不能坐視不理,“你們倆比我聰明,勝算更大。”
“論實力,我最弱,還是我留下。”蘇易皺眉,身為一個男人,哪能讓兩個女孩身身陷險境?
“都彆爭了,這次,得聽我的。”楚楚堅決起身,一步一步,退入了妖蛛女王的身下,“若事不可為,你們好自為之——”
她的意思很清楚,居然已有赴死覺悟。
兩人心情沉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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