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雁山千年未曾積雪,然而三日之後已是不見青色。
少年撫劍,整整三夜沒有合眼。
三日雪後,翌日清晨大雪毫無征兆地忽然停止,街道之上積雪已沒過人膝,車馬百姓寸步難行。
朝殿之前,慕容明珠仍然跪在地麵之上,雙眼圓睜,其中滿是血絲。
半晌之後,老國師手持拂塵緩步行出,身後跟著年輕皇帝趙清燕。
兩人神色各異地看著跪地不起的慕容明珠,片刻後老國師拂塵一會,將慕容明珠從雪坑中拉起身。
慕容明珠身子微微一顫,隨後雙眼放光神采奕奕,他抬頭眼神炙熱地看著老國師,欲言又止。
老國師偏頭看了一眼攥緊拳頭的趙清燕,隨後歎息著點了點頭。
慕容明珠身形刹那之後消失在原地,直奔天際。
深院之中,蓬頭垢麵的謝燕心有靈犀地推開房門,門外一道身影倚門而立,手中拿著一串荔枝。
霎時間,謝燕滿眼淚光。
她近乎哽咽地望向身前那鮮衣怒馬的青年,隨後一把抱住對方,身子在心上人的懷中不住地顫抖。
朝殿之前,虎頡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現,他一言不發地大步上前,一拳重重砸在老國師胸膛之上,隻見老國師吐出一口殷紅鮮血,身形倒飛而出將朝殿砸成廢墟。
隨後白發少年模樣的上柱國一步步來到趙清燕跟前,在對方驚恐的神色之中,一巴掌重重扇了上去。
下一息,虎頡身形來到相擁的慕容明珠和謝燕跟前,他目光遊離,最後看向南方天空,聲音極輕,“老五,咱們回家吧。”
慕容明珠淡淡一笑,撫了撫謝燕的腦袋,輕輕點頭。
背對著兩人的虎頡吸了一下鼻子,隨後轉過身來,笑容燦爛。
他一手攙著一人,踏風極速掠去。
獨自坐在院落之中的謝相才,手中斬龍劍猛然飛出,劍氣撕裂雲彩往南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虎頡三人來到東風城後的那座山頭。
慕容明珠牽著謝燕,走到那一株與許久之前一樣盛開爛漫的荔枝樹前。
他環住謝燕的腰肢,腳掌輕點麵,兩人身形一同掠上枝乾。
謝燕躺在慕容明珠懷中,將頭扭到一旁,默默流淚。
慕容明珠輕笑著用手指抹去謝燕臉頰淚水,低聲嗔怪道,“我們下輩子,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謝燕淚如雨下。
慕容明珠目視遠方,一言不發。
無一時,謝燕從慕容明珠懷中起身,已成淚人。
她將腦袋伏在慕容明珠胸前,聲音埋怨道,“明珠,你為什麼這麼傻啊……”
慕容明珠撫了撫她的腦袋,“最後陪我半天好嗎,這半天你隻屬於我,好嗎?”
謝燕泣不成聲,不住點頭。
虎頡放下袖口,衝著兩人扯起一抹笑容,“我去買酒菜,你們在這等著!”
二
滿山黃花依舊,三人席地而坐,身前美酒佳肴錯落有致。
虎頡滿臉笑容,不過抓住酒杯的手卻在不停地顫抖。
慕容明珠一杯一杯地喝酒,蒼白的兩頰微微泛紅。
他從碟子裡揀起一塊豬頭肉,放到虎頡的碗裡,“師父,你和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安慶城的街上,當時你正在和賣豬頭肉的老板吵架,說他多算了你三文錢。”
虎頡哈哈一笑,將豬頭肉送到嘴裡,“老子可記得!當時倒是你小子幫我貼了這三文錢,就打那刻起,我在心裡下定決心要收你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