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程三五摸著銀蠶內甲,露出真誠的笑容。
“彆說謝。”阿芙同樣報以笑容:“活著回來。”
……
“什麼?你要去靈州?”
見到程三五收拾行裝,得知他將要離開長安、北赴靈州,長青大為不解:“誅除妖異不祥這種事,何時成了內侍省的考察條目?”
“那位馮公公這麼說,我就聽命照做唄。”程三五對著箭矢尾羽檢視一番,然後將其塞入胡祿。
“不對!內侍省用心不良,說不定是要你去送死!”長青焦急道:“鹽池若有妖物作祟,首先應該是州縣官府查明情況,如果當地不能自行應對,那便上書朝廷,請派得力人手前往。”
程三五指著自己:“所以馮公公派我去靈州啊。你放心,還有內侍省的幾位繡衣使者也會跟著去,順便考察我的本事。你看,連通關文牒都準備好了,還蓋著京兆府的印呢!”
看著程三五晃動手中文牒,長青真不知他哪來的自豪:“你以為對付作祟妖物,光憑一腔血勇就能成事麼?當初在西域,為了消滅那群盤踞巢穴的屍鷲,你照樣要我施法協助。”
程三五看著一臉認真的長青,問道:“你該不會打算跟我去吧?彆忘了,等過完元月,你便要參加道舉了。而我去到靈州,查探消息估計便要一段時日。你如果跟我一起,隻怕會錯過道舉。還是說,你耽擱一年也不打緊?”
長青欲言又止,他無從反駁,但心中仍有幾分不快:“你就非要給內侍省賣命不可?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那母夜叉手上了?”
程三五聽到這話,臉上表情先是呆怔片刻,隨後忍俊不禁道:“我確實有‘把柄’落在母夜叉手上了,被她死死攥著,根本抽不開身啊。”
“什麼意思?”長青一下子還沒聽懂,可是當他看見程三五那滿臉春風得意,立刻明白對方用意,微惱低喝:“我沒在跟你開玩笑!”
程三五卻是連拍著長青肩膀,笑道:“你用不著替我擔心,要真是打不過,我也不會跟妖怪死拚到底。再說了,我在西域經曆的凶險廝殺還少嗎?早就習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在長安這些天快把我閒出病了,權當是出去放放風。”
“那你務必要小心。”長青無可奈何,追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程三五回答說:“明天一早就動身,等下去昆崗院,跟老蘇說一聲。”
“我給你準備幾道符咒,以備不時之需。”長青隻得言道。
程三五笑容爽朗:“好好好,有你陸七公子的符咒幫忙,啥妖怪都是土雞瓦狗!”
“不準這麼叫我!”
……
當蘇望廷得知程三五將要前往靈州,為內侍省查探鹽池妖祟時,他並沒有流露出太過意外的神情。
“靈州是邊防重鎮,當地鹽池大多供給軍需,不算小事。”蘇望廷當即給出自己的判斷:“不論是否存心暗害,內侍省此番安排,足見馮公公將你視為可用之人。”
程三五拍著大腿哈哈笑道:“這麼看來,我還不至於斷了生計。”
“對不起。”蘇望廷低垂著腦袋致歉。
“怎麼了?”程三五給自己舀了一盆肉嫩湯濃的山煮羊,呼嚕呼嚕猛吃不止。
“都怪我。”蘇望廷看著滿桌菜肴,毫無興致:“我明明知曉阿芙姑娘的盤算,卻還是存了僥幸心思,想借助她搭上內侍省的關係。”
“搭唄。”程三五渾不在意:“老蘇你這是怎麼了?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桂丫頭那樁事情,把我嚇破膽了。”蘇望廷歎氣說:“這段日子我也幾次與陸相見麵,未來要辦的差事,也有了幾分眉目,不用再像寶昌社那樣打打殺殺。陸相還讓人改了我家版籍,三代子孫可以去考科舉了。”
“好事啊!”程三五不減豪邁:“老蘇你這今後便要飛黃騰達了……來,乾一杯!”
程三五端起酒碗,二人輕輕一碰,各自仰頭喝儘。
“興許以後沒法像這樣聚在一塊喝酒了。”蘇望廷說著說著,不由得老淚縱橫。
“哎喲,哭什麼?”程三五上前搭著蘇望廷的肩膀,安慰道:“我就出門辦差,短則數月、長則半年,又不是從此生離死彆了。過去在西域,也常有這樣的事啊,我顧著追殺賊寇,一兩個月不見人影,你還以為我死在大漠裡了!”
蘇望廷強作歡顏,可他沒法說服自己,程三五若是進入內侍省,注定要卷入種種凶險算計,這是他極不願看到的情況。
“聽說你這段日子,經常往來天香閣?”蘇望廷連喝了幾碗酒,重整思緒道:“看來阿芙姑娘很信任你。”
程三五嘿嘿發笑,摸著乾淨的下巴,這段日子被那母夜叉修理得不留半點胡茬,他打定心思,去靈州的這段日子,一定要把胡子長回來。
“這樣也好,起碼有個人能替我管住你。”蘇望廷拍著程三五後背:“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但是給內侍省辦差不比寶昌社,斷然不能像過去那樣,熱血上頭就喊打喊殺。若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多問問阿芙姑娘。”
“老蘇你居然相信母夜叉?沒看出來啊。”程三五訝異道。
蘇望廷認真道:“雖然她慣於戲弄旁人,卻並非那種理智喪亂、凶害無窮之徒。我不敢說熟悉妖魔習性,可我隱約覺得,她其實不像傳說中吸血為害的夜叉。”
“不像夜叉還能像啥?”程三五問。
“我也說不準。”蘇望廷搖頭:“她既超凡脫俗,又兼我行我素,說仙女也行,說妖女亦可。”
程三五舉起酒碗,放聲笑道:“老蘇你這話可是把她誇上天了,要是讓母夜叉聽到,說不定還要賞你幾十貫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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