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五左顧右盼,解下刀鞘,敲擊地麵。張藩見他如此,立刻明白過來,開始俯身查探。
二人尋找片刻,不局限於劉夫人的寢室,最終在書房側間發現異樣。
劉夫人是漢人,屋中器物陳設也都是漢家格局,但是書房側間卻是像胡人那般,地上鋪著多彩氈毯,風格另類。
“在這裡!”程三五出聲叫來張藩,用刀鞘敲擊氈毯,發出一絲空洞回響。
張藩立刻掀開氈毯,露出一扇門板,打開之後便見到漆黑的通道入口。
沒有猶豫多想,張藩立刻鑽進通道,然後取出火折子作為照明。
程三五也跟著進入,沒走多遠,兩人便來到一處近似地窖的密室,大約六丈見方,頂上用木梁為支撐,櫃架靠牆排列,其中除了卷宗文書,還滿滿當當塞了一批兵器與藥物,堪比私家武庫,粗略看去,足以裝備五六十人。
“不愧是內侍省的駐地,如果真要行動起來,估計都不用找官府調動差役了。”程三五拿出成捆紮起的箭矢。
張藩點亮書案上的蠟燭,從燭台邊緣的蠟淚來看,此間主人應該時常挑燈伏案,相當勤勉。
借助蠟燭燈光,張藩開始迅速查閱文書,好在劉夫人有女子的細膩心思,卷宗文書不僅按照輕重緩急分門彆類,還用蠅頭小楷標明日期,以便查閱。
“找到了!”張藩很快找到相關文書,平鋪案上詳細閱讀起來。
“如何?裡麵提到什麼了?”程三五探頭觀瞧。
張藩眉頭緊皺:“原來,鹽池妖祟早就發生了……”
大夏開創之初,百廢待興,太祖下旨罷山澤魚鹽之禁,與百姓共利,官府甚少課稅。
但隨著朝廷多處用兵,耗費日增,也不得不重視鹽利。而靈州東部一帶,有大大小小的鹽池,漸漸成為朔方諸州重要的財帑來源。
按照文書所載,早在數十年前,靈州鹽池便有各種怪異傳聞,初時還是地湧鹵泉達丈餘之高,漸漸演變成鹽池水麵浮現由鹽粒結成的圖案,似乎暗藏玄機,凡人難解。
直到這個時候,仍然僅是流傳於鹽戶間傳說而已,不足以引起官府留意,異象本身也並未影響鹽池產鹽。
而大約在三年前,也是朔方節度使正式設立之時,鹽池妖祟的傳聞便漸漸增多。
當地鹽戶聲稱,能見到大片霧氣籠罩鹽池,如果有人冒險入內,不出片刻就會昏迷不醒。再往後就是鹵水經過曝曬,卻無法結出鹽粒來。
雖說這種情況不是遍及所有鹽池鹽場,但足夠引起地方官員的留意,當即派人前去調查,結果自然是一無所得。
靈州鹽池關係重大,消息層層上報,自然遞到現任朔方節度使楊太初的案上。
對於一方節鎮來說,既然有妖物作祟,那就派大軍清剿,楊節帥直接調動兵馬,前往巡視鹽池。
也不知妖物是否聽聞風聲,大軍兵馬經過時,風平浪靜、無事發生。楊節帥見此等情形,對地方縣官加以斥責,認為他們妄議妖祟不祥,致使無端耗費,同時對外張榜,告知民眾鹽池並無妖祟,不可輕信謠言。
但此舉毫無用處,妖祟傳聞日發頻繁,甚至發生鹽工暴斃之事。
劉夫人見此情形,於是派了幾名下屬前去鹽池一帶秘密查探,確實發現鹽池當不祥異象,夜裡能隱約聽見女子的幽幽歌聲,詭異非常。
不過劉夫人手下都是凡夫俗子,武藝粗淺,哪裡敢直麵妖魔鬼怪,隻能回來報知具體情形。
既然是有妖物作祟,那劉夫人便想請玄武觀的龐觀主出手解決。
文書寫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了,並未提及後續,按照最後一段的日期,正好是在五天前。
“沒了?”程三五罵道:“正好寫到精彩之處,這就沒了?劉夫人真不地道!”
“你還不明白麼?”張藩抬頭看了他一眼:“劉夫人便是隨後遇害的,所以來不及留下記錄了。”
“劉夫人已經死了好幾天了?”程三五麵露驚色:“外麵其他人就毫無察覺?”
“天寒地凍,屍體如處冰窟,自然沒有傳出異味。”張藩邊想邊說:“而且劉夫人寡居多年,平日裡想來是深居簡出,宅邸幾日無人進出,倒也不算太離奇。”
“那現在……”程三五話還沒說完,就聽得一陣敲門聲傳來。
這件密室位於地底,地麵上有什麼大的動靜,或多或少會傳入此間,也能讓人防備突發情況。
“又有人來了?”張藩臉色一變:“不好!趕緊離開此地!”
且不論敲門是何人,要是久久無人開門,恐怕也會像程三五他們一樣翻牆窺視,一旦發現劉夫人家中儘數死絕,立刻便會引來官府人手。
張藩隨手帶走一部分近期卷宗,與程三五先後鑽出地道,將門板蓋上、鋪好氈毯,正要離開劉宅之際,一道身影正好縱身躍過院牆。
“把臉遮住!”張藩反應及時,低聲警示一句,同時抬臂遮麵。
程三五有樣學樣,那道身影似乎也見到他們二人,當即大喝一聲:“停步!”
來者身著灰白襖袍,頭戴氈帽,看著像是尋常仆從,但飛身縱躍間露出腳下一對黝黑發亮的烏皮靴,這類鞋靴多是官兵所穿,與之不大相襯。
此人濃眉大眼、麵容英武,披上戎裝甲胄定是一員衝鋒陷陣的裨將。
這位襖袍漢子腳踏屋頂,踩得瓦片碎裂,但兩下縱躍間,便已拉近距離,隻見他淩空旋身擰腰,腳踝掃落,如同天降斧鉞,威勢驚人。
程三五感覺腦後惡風驟生,翻身一滾,避開凶猛一腳,原本立足之處的青石地磚竟被這襖袍漢子一腳砸碎。
“高手!”
程三五暗道一聲,而那襖袍漢子落地之後緊追不舍,一通迅猛如閃電的拳掌,逼襲而至。發招運勁間,雙臂帶動袖管發出劈啪脆響,勁風逼麵,壓得人雙目難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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