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這麼想過,但後來細細琢磨,感覺事情不對。”張藩思忖一番:“劉夫人是密探不假,而且一直在查探朔方節度使的軍務機密,楊太初如果是為此動手暗害,那為何沒有毀屍滅跡?就算不清楚有密室收藏卷宗文書,一把火燒掉劉宅,也算不得什麼難事吧?這樣還能斷絕後續查證。”
“對哦。”程三五恍然大悟道:“既然是密探,死在外麵了,內侍省也沒理由找楊太初麻煩,起碼沒法作為明確的罪證。”
“而且你還記得劉宅內中的情形麼?”張藩提醒道:“當初院中積雪,似乎接連多日沒有清掃打理,說明劉夫人已經死了好幾天,仿佛真正的凶手就是故意留下這麼一處凶殺現場,要將罪責栽贓給其他人。”
“媽的,我們給彆人頂罪了?”程三五罵道。
許二十三察覺其中異樣:“凶手能耐再大,似乎不能預料到我們到來吧?除非能夠未卜先知,算準你們一定會出現在劉宅。”
胡乙猜測說:“所以……凶手最初要嫁禍的對象,並不是我們,很可能就是楊太初?”
“等等,讓我捋捋。”程三五揉了揉太陽穴,仿佛腦筋轉不過來似的:“我還是不明白,那凶手為什麼要殺劉夫人?”
張藩說:“如果不是因為刺探朔方軍務機密,那就是因為調查鹽池妖祟,招致殺身之禍。”
程三五沉默片刻,忽然抬眼望向正堂:“這麼說來,那個龐觀主豈不是也有殺人滅口的嫌疑?因為劉夫人見過他之後就忽然被殺了。”
“我也是這樣威脅他的。”張藩搖頭說:“但我覺得不大可能,方才我留意了一下,龐觀主並無高明武藝在身。再說了,一個未受重用的威儀使,與劉夫人並無仇怨。
“何況還是劉夫人主動請他去調查鹽池妖祟,以我方才對龐觀主的試探,這人應該是不甘眼下處境……二十三,玄武觀的香火人氣如何?”
“不怎麼樣,跟關中那些道觀沒法比。”許二十三隨口道:“而且有些房子年久失修,門窗朽爛,連觀中的天尊塑像都落滿灰塵。”
胡乙發笑說:“缺人、缺錢,連修繕道觀都成難題,這樣的威儀使還有什麼威儀可言?”
“難道這威儀使就顧著撈錢麼?”程三五拍了拍腰間百煉神刀,有意賣弄:“我在西域見到的那位威儀使尚道長,本事可大著呢。我這把刀就是他親手鑄造,不止能夠砍人,還可以對付妖魔鬼怪。”
胡乙不太在意,晃了晃肩頭,示意他身後背負的鐵鐧:“這有什麼稀奇的?內侍省神工司多的是類似手段。”
“道門威儀使如同州縣官吏,誰都希望在富庶地界就任。”張藩言道:“我已經答應龐觀主,事後讓內侍省幫忙,將他轉遷彆處,免得在朔方一帶吃風沙。”
許二十三翻了個白眼:“你這話說了不算數,馮公公可未必會替你把這事圓回來。”
張藩有些惱怒:“我當然明白!可現在還有什麼辦法?”
在場幾人彼此對視,隻能無奈承認眼下境況。
不多時,龐觀主重新出門,讓弟子將一堆雜物裝上驢車,然後對程三五等人說道:“我要到北邊設壇做法,引妖物現身,你們也一同前來。萬一真的要和妖物廝殺,便由你們出力。若能成功斬殺作祟為禍的妖物,我也方便向楊節帥稟明事態。”
“這是自然,請龐觀主帶路。”
龐觀主手下隻有四名弟子,也都是些穿著粗布衣物的道人,看上去不比苦役僮仆好多少。五個人隻有一頭驢車,連一匹馬也沒有,可見寒酸到何種程度。
“話說這在鹽池作祟的妖物,到底是什麼來頭?”行進中途,程三五主動詢問起來。
龐觀主瞥了他一眼,回答道:“雖然還沒親眼見過,但我猜測,應該不是飛禽走獸通靈變化而成。”
胡乙上前兩步:“莫非是積年精怪?”
程三五不解:“有什麼差彆嗎?”
龐觀主沒有解釋的打算,胡乙則說:“細究起來有很多說法,簡略而言,妖物有血有肉,而精怪卻未必。有些精怪的原身可能就是久受日精月華滋養的古舊器物。”
“我明白了!”程三五直爽道:“隻要找到那什麼精怪的原身,一腳踹爛,就能把它徹底消滅。對不對?”
胡乙麵露苦笑,龐觀主則不屑道:“哪來的蠢材?且不說精怪原身大多藏匿在隱秘之處,極難找到。就算找到的了,精怪原身所在也必然是防備森嚴的巢穴。誰要發瘋硬闖這種地方,彆找上我!”
張藩上前叉手道:“龐觀主想必是有克敵製勝之策,不妨與我們細說。”
“哪來什麼克敵製勝之策,唉……”龐觀主無力歎氣,看來這位道人往日多有不如意之處,恐怕在對付妖邪作祟上,也甚少建功。隻見他稍稍振作一下,回答說:
“我這些天探查下來,發現那鹽池妖物似乎對生靈活物興趣不大,那些誤入迷霧而身亡者,也並未被吸走生機氣血。後來幾經對照,大體摸索出妖物活動範圍,所以猜測這妖物應是受到某種束縛,不能遠離白鹽池附近。”
張藩沉思片刻,然後又說:“不瞞龐觀主,我們先前在南方一處小村落,也發現了妖物蹤跡。那妖物夜裡鼓動風雪,用意難測,不知是否與鹽池妖祟有關?”
“南邊?大概多遠?”龐觀主問道。
“騎馬大半天的路程。”張藩說:“我懷疑兩者有關,所以還請龐觀主多加留意。”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