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號令,象征進軍的赤色旌旗朝前一指,十支百人甲士方陣緩緩前行,揮刀挺矛,將途徑之地所有饕餮眷屬斬殺殆儘。從天上俯瞰,就像一把掃帚,將地麵上的臟汙打掃乾淨。
在程三五與昭陽君激戰的當口,饕餮眷屬朝朔方軍發動進攻。張藩三人稍作引誘,便將它們帶到列陣以待的朔方軍麵前,雙方立刻爆發戰鬥。
儘管這些饕餮眷屬一個個矯健迅捷,可是一旦對上兵甲齊整、紀律嚴明的朔方軍,立刻暴露出散亂無序的弊端來。
饕餮眷屬並沒有明確戰術,隻知道發狂般朝著槍槊如林、並盾成牆的威嚴軍陣撞去,其結果必然是撞得頭破血流,死傷慘重。
那些仗著自己擅長縱躍的饕餮眷屬,試圖跳過軍陣前鋒,可後方還有層層疊疊的長矛手、弓弩手,結果就是被射成刺蝟、捅成肉串。
而當饕餮眷屬與軍陣正麵對上時,兩翼鐵騎繞到側背,同樣是一聲令下便踏陣殺入,馬槊長刀隨鐵蹄一同動地而至,將數以百計的饕餮眷屬踏碾成泥,算是重振當初靈武城外喪失的士氣。
麵對此等不服王化的群聚妖魔,大夏朝廷態度一向是誅戮殆儘,不留餘地。
朔方軍此次調動兵馬數量本就比饕餮眷屬更多,又是在曠野交戰,妖魔並無藏身暗襲的可能。單個饕餮眷屬或許比一名披甲兵士強悍,可雙方拉開陣勢正麵廝殺,朔方軍自然勝券在握。
戰事結束,天色漸晚,張藩看著朔方軍將士把饕餮眷屬的腦袋逐個砍下,堆在一塊壘築京觀,猶自震撼於方才鐵騎衝鋒的聲勢,他仍然無法想象程三五在靈武城外,到底是如何殺敗朔方精騎的。
“張上使。”此時一名朔方軍校尉來到,在馬背上叉手問道:“此處妖魔已經全部剿滅,不知內侍省接下來有何吩咐?”
“這……”張藩有些迷惘,如果昭陽君還在,朔方軍校尉肯定不會來找自己。
可昭陽君早已帶著親隨下屬前往那處丹玉礦,一如程三五預料那般,至今沒有任何音訊。
張藩猜測,程三五就是想借此機會除掉昭陽君。可對方是拱辰衛十太歲之一,武功之高遠非張藩他們這些青綬使者能夠相提並論的,自己連給人家跑腿賣命的資格都未必有,程三五能有多少勝算?
姑且認為程三五能夠殺死昭陽君,那之後呢?此處還有朔方軍的三千兵馬,程三五又要如何應對?事後又要如何跟馮公公解釋?
正當張藩沉思之際,許二十三抬手遙指北方:“快看!是程三五!”
張藩扭頭望去,驚見程三五光著上半身,騎著高頭大馬馳騁而至。
朔方軍中有人認出程三五,當即怒斥喝阻,數十鐵騎聞風趕到。張藩三人見此情形,趕緊設法攔阻,形勢頓時陷入混亂。
不等朔方軍動手,程三五抬臂拋擲,昭陽君那顆肥碩腦袋滾落陣前,震驚在場眾人。
“此人假冒內侍省昭陽君,如今已被我斬殺!”程三五揚聲大喝:“朔方軍將士受其蠱惑,望你等速速省悟,莫要助紂為虐!”
此言一出,無論是張藩三人還是朔方軍眾將士,全都愕然失語,他們不敢相信程三五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信口雌黃,強行歪曲眾所周知的事實。
“放肆!”
“大膽!”
“反了反了!你竟敢襲殺內侍省上使!”
……
斥責怒罵不絕於耳,朔方軍中有幾個想要為同袍報仇的兵士,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程三五斬於馬下。
而那些負責帶兵的將校反倒冷靜得多,他們並未出聲質疑,隻是彼此對視,誰也沒有主動出手,甚至攔住衝動的麾下兵士。
“你、你真殺了昭陽君?”張藩翻身下馬,檢視地上頭顱。
程三五從腰間翻出一個勘合魚符,隨手扔出:“這個總歸是真的吧?”
張藩草草檢視一番,腳步虛浮,隻覺天旋地轉,過去種種已知常理,仿佛伴隨幾聲脆響,轟然崩碎瓦解。
“我不管你們內侍省在搞什麼鬼。”此時一名朔方軍將領上前,手提馬槊指向程三五:“你在靈武城殺傷我朔方將士近百人,這份血債你要怎麼還?!”
程三五抓抓下頜胡須,發笑道:“你們那位楊節帥昏了頭,非要把我當成什麼殺害劉氏滿門的凶手,暗地裡還有人扇陰風點鬼火,我出於自保,肯定要大開殺戒。至於血債,你自己去找楊節帥嘛。”
“朔方軍三千健兒在此,我看你今天怎樣離開此地!”
那名將領揚手下令,率先就有數百名甲士將程三五與張藩等人團團包圍起來。
張藩三人儘皆變色,眼下情形不比先前突圍離開靈武城,生死存亡恐難逆轉。
“喂!你這麼大本事,倒是說句話啊!”許二十三朝程三五喝道,語氣仍是不改刻薄。
“完了完了,我藏在地窖裡那些錢,全都白搭了。”胡乙連連合十,像是在祈求神明。
張藩望向程三五,如今他倒是冷靜下來,問道:“你又打算殺出去麼?這回我們可幫不上忙了。”
“把我當成什麼人了?”程三五毫無懼色,他直接將百煉神刀扔到地上,兩手高舉:“我投降!”
“啊?!”張藩再次被震驚,差點沒吐出血來。
對麵朔方軍將領顯然沒料到程三五如此乾脆,但仍是不依不饒,準備讓麾下兵士放箭。
“哦,告訴你們一件事。”程三五忽然又說:“你們要是能把我生擒回靈武城,楊節帥說不定會有更多賞賜。劉氏滅門一案還沒結呢,總要有人擔起罪過吧?”
一旁張藩聞聽這話,兩眼放光,低聲問道:“你有辦法了?”
“沒啥辦法。”程三五肩頭一聳:“等回到靈武城,你直接跟楊太初坦白,劉夫人是內侍省的密探,把那些卷宗文書拿給他看,就這樣。”
張藩聞言一愣,他猛然省悟,劉夫人一直秘密調查朔方節鎮軍務,若是楊太初明白實情,那麼不止滅門一案的性質會發生變化,楊太初也必然會重新審視自己與劉夫人的過往。他們這幫內侍省人手,自然不能輕易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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