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五壓製住心潮湧動,額頭青筋猛跳,他瞪了閼逢君一眼,麵露不善之色。
“是我多嘴了,請程郎君見諒。”閼逢君拱手揖拜,禮數十足。
程三五心中忿忿,懶得回禮,轉身正要離開密室,閼逢君忽然又問:“程郎君聽說過饕餮嗎?”
“饕……掏什麼?”程三五扭過頭來。
看著他臉上的困惑與不耐,閼逢君稍作停頓,擺手道:“沒什麼。程郎君且在外間稍後,我這就去製備你的勘合魚符。”
程三五離開之後,閼逢君朝著大缸水麵勾指一彈,罡風入內,水麵沸騰,密室牆壁符篆同時感應放光。隨著閼逢君掐訣片刻,一枚勘合魚符從水中緩緩升起,宛如活物。
閼逢君看著這枚勘合魚符,若有所思。
……
“你臉色不佳。”
阿芙在座位上安靜品茗,見程三五來到,喘著粗氣,焦躁不耐。
“莫非進十太歲的人都要搞這麼一遭?”程三五問道。
“怎麼了?”阿芙不解。
“閼逢君問來問去,恨不得要我將我祖宗十八代查個清楚。”程三五咬牙切齒說。
阿芙放下杯盞:“十太歲畢竟乾係重大,閼逢君多了解一些,也不足為奇。再說了,我們這些人誰身上沒點秘密?彼此知根知底,反而是一種信任。”
“我的底細快被他扒乾淨,我可還不知道他是人是鬼呢!”程三五罵道。
“閼逢君一貫高深莫測,這是他駕馭十太歲的手段。”阿芙微微一笑:“這些年十太歲中不是沒有人挑戰過他,可誰都沒成功。”
二人閒談片刻,閼逢君重新來到,除了勘合魚符,還有幾份通關文牒與紫綬配飾。
“這些東西還請程郎君拿好。”閼逢君言道:“雖然列席十太歲一員,但我們在外辦事,通常不會立即表明身份,所以這裡還有內侍省繡衣使者的文牒。如果日後需要安排其他掩飾身份,我們也會另外給程郎君送來。”
“彆的不說,拱辰衛辦事的確周到。”程三五不鹹不淡誇了一句。
閼逢君微笑道:“程郎君出了拱辰堡,且去選材院。馮公公已經給你安排一批下屬人手,你可以從中挑選得力之人。”
“馮公公這麼大方啊?麻煩閼逢君替我向他道謝了。”程三五將東西收好,起身告辭。
“程郎君可以趁這段日子多多熟悉內侍省。”閼逢君笑道:“哦,從今往後,該叫你昭陽君了。”
……
天色漸暗,馮公公抽空回轉翊善坊拱辰堡。
“這麼晚才回來?”閼逢君放下手中書卷,也不起身。
“等下還要趕回宮中,今晚惠妃將要臨盆,隻怕有些人會動歪心思。”馮公公看著桌案上遞交的公文,隨意掃視幾眼,順便問道:“程三五已經領了勘合魚符了?”
“領了,你安排的人手他也帶走了。”閼逢君言道:“上章君給他置辦了一套大宅,位於永寧坊東南。”
“他們兩個這是打定心思要串通一氣了?”馮公公冷哼一聲,然後問道:“程三五與拂世鋒是否有關?”
“眼下還看不出來。”閼逢君指尖輕敲膝蓋:“我搬出程三五的往事加以試探,從他的表現來看,的確是在幽燕邊鎮以孫德壽之名參軍數年,足以驗證當年鄭詢查案結果相當可信。”
“若論斷獄查案,鄭詢堪稱一絕。”馮公公言道。
“不過關於程三五的來曆,仍是模糊不清。”閼逢君來到:“他並無戶籍,就像憑空出現一般,按照卷宗所載,程三五隻是正巧被程家收留,他的過去一片空白。”
“確實可疑。”馮公公臉色微沉。
閼逢君則說:“可僅憑這點,根本無法證明程三五與拂世鋒的牽連。倒不如說,以拂世鋒的作風,真要安插人手,程三五這種毫無根基的無籍逃人,又有什麼用處?”
馮公公望向青衣書生:“你當年說過,拂世鋒最擅長布閒棋冷子,平日裡不被世人留心,直到關鍵時刻才啟用。而且你我都覺得,當今朝中有高官顯貴是拂世鋒的成員或耳目。”
“但……程三五好像又過於顯眼了。”閼逢君困惑不解:“尤其是他在靈州的種種舉動,我甚至懷疑他在故意挑動內侍省和楊太初的矛盾。”
“他真能有此等心計?”馮公公顯然並不相信。
“程三五要麼是內心一片混沌,行事完全隻憑短暫瞬變的個人好惡;要麼是心機深如淵海,到了你我都看不透的程度。”閼逢君發笑道:“我忽然覺得,這樣的人如果真是拂世鋒一員,對他們也未必是好事。”
馮公公稍作思忖:“以後關於拂世鋒的任務,可以適當安排給他,或者……拐彎抹角透露一些消息,看他會怎麼做。”
“上章君不是跟程三五甚為親密麼?不如將消息透露給她,畢竟當初她也參與斬殺安屈提。”閼逢君笑道。
“可以。”馮公公將公文扔到桌案上,正要離開,臨末記起一事:“對了,將作監的田青埂剛才找到我,說是正在籌備打造一座機關精巧的舞樂宮殿,需要用到大量丹玉,想從我們這裡取用一部分。”
“這好像不太合規矩。”閼逢君略感疑惑:“而且他怎麼知道我們能夠拿出足量丹玉?”
“他當然不清楚。”馮公公稍露疲態地擺手:“陛下看過那舞樂宮殿的營造圖後,興致頗高,於是讓他來找我們取用丹玉。這事你來安排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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