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痛飲狂嘯
何老夫人自然不打算與程三五正麵起衝突,即便吳嶺莊在湖州地界根基深厚,可是麵對權威甚著的內侍省,也不可能真的仗勢淩人。
事實上,相比起外界以為的威嚴強勢,何老夫人從不欠缺懷柔手段,若非家中男丁儘歿,也用不著她來撐持局麵。
何老夫人並非不肯讓出吳嶺莊,但她不可能毫無底線地一味退讓,起碼在自己有生之年,並不希望看到多年辛苦經營徹底敗落。
而這回麵對來勢洶洶的野心之輩,何老夫人要是太過寬縱,隻怕不止吳嶺莊,就連家中那些僅存女眷,還有那些追隨自己的越州子弟都要遭殃。
毫無疑問,程三五是此番成事與否的關鍵,而且對任何一方皆是如此,隻要能處置好與程三五的關係,對其加以籠絡,便能讓形勢大大改觀。
此時就見程三五混混沌沌,低頭看了一眼酒碗,何老夫人見狀再斟,並且微笑道:“昭陽君若是喜歡這‘吳風春釀’,老身命人多備幾壇,如何?”
程三五大口飲酒,幾乎醉得坐不直身子,含糊不清道:“好、好……”
張紀達實在看不下去,起身提醒道:“昭陽君,莫要再喝了!趕緊商量出一個章程來,我們才好幫忙啊!”
何老夫人板著臉說:“昭陽君喝醉了,你等還要滋擾麼?柳娘,扶昭陽君到客舍歇息。”
在場其他武林人士就算沒有牽涉此番糾葛,也看得出張紀達等人步步緊逼,分明是看吳嶺莊後繼無人、何老夫人獨木難支,想要大舉侵占。
“何老夫人,您這也太不地道了,居然耍此等小手段!”
這話剛說完,不遠處來了十幾名漁民,其中有人手腳傷殘,靠著同伴攙扶而至。
他們一來到,便朝著何老夫人下拜,聲淚俱下道:“老夫人,我們可算把您盼來了。那群豬婆龍把我兄弟拖進水裡,他孩子還沒滿月,這就沒了爹啊……”
“莫要讓她把昭陽君帶走!”
秦望舒來到長青身旁,低聲詢問:“需要攔阻他麼?”
眼看程三五邁著晃晃悠悠地步伐離開莊園,在場所有人皆無心飲宴,都想要一觀內侍省高人斬妖除魔的陣仗,趕緊跟上。張紀達等人想要勸阻,此刻也無從開口。
“不就是一群沒成氣候的鱷魚嗎?用不著你們來對付。”程三五一拍胸脯,打了個酒嗝:“老子親自去會會它們!我倒要看看,這幫畜生有多大能耐?”
那些在後方圍觀的眾人斷然沒料到程三五會來這麼一手,聲浪過處,根基稍差之人當場口鼻噴血、仰天栽倒,哪怕內修精深,也頓感體內氣血翻騰、神昏欲嘔。
“喂,等等!”長青趕緊勸阻:“我給你加持一道辟水咒——”
長青苦笑說:“攔得住嗎?”
何老夫人微露訝色,當即說:“先生法眼如炬,確實如此!”
“謔,這確實是大魚啊。”程三五打了個酒嗝,卻沒有絲毫懼意,就見他伸展一下四肢,腳踩後跟甩開靴子,將身上襴袍脫下扔到一邊,昂首闊步邁向河灘。
身形按落,不待再進,河水驟然回攏,怒潮倒卷,分明是受外力催動。
“神仙老爺?”程三五提著酒甕,滿臉脹紅,聽到這話好像有些飄飄然,看著周圍眾人,笑道:“我居然還是神仙老爺?哈哈哈哈——”
而試圖將程三五扶起的柳娘,使儘渾身解數也無法讓他的屁股挪動半分,明明醉得昏昏欲睡,身子卻穩如泰山,根本搬不動。
龍溪叫做溪,但水麵卻頗為遼闊,哪怕是冬日枯水時節,起碼也有二三十丈寬,舟楫通航毫無妨礙。
欺淩寡婦門戶的舉動儘管十分卑劣,為俠義中人所不取,可是如今的吳嶺莊就好像一塊腴美肥肉,周圍群狼環伺,誰不想咬上一口?
有些武林人士嘴上不說,但心底裡也是暗暗羨慕張紀達等人攀附上程三五這棵大樹,若是自己動作快些,或許今日便輪到他們來瓜分吳嶺莊和湖州關氏了。
“來吧!”程三五戰意無窮,甩去刀上血跡,遍體炎流湧動,旋身橫斬,刀芒大張,似有削平天下之勢。
不容妖物逃竄,程三五雙足一沉,身形猶如離弦之箭,電射而出,百煉神刀展開一片烈芒,瞬間將兩頭鼉龍攔腰劈斷。
至於施法展開護壁的長青也不好受,至烈吼嘯雖未擊穿五色護壁,但依舊震得他筋骨酥麻、雙耳刺痛。他身後的何老夫人更是微微一跌,幸好被左右侍女攙扶,不至於狼狽倒地。
程三五此刻酒醉昏神,反倒容易吐露真言,更加證明此人強悍。
此舉震懾現場,所有人立刻噤聲,誰都不敢有任何異常舉動。
身處亂流之中,程三五再提元功,孔竅炎流噴薄,周遭河水立時沸騰滾熱,他借機一刀插在河床之上,穩住身形。
可現在聽程三五所言,反而是範中明為了對付他用儘手段,結果卻被程三五反手殺敗。
長青見狀,臉色劇變,趕緊後撤兩步,雙手掐訣,展開一麵數丈長寬的五色護壁,將何老夫人護在身後,同時扭頭朝圍觀之人喊道:“捂住雙耳、速速後退!”
要不是程三五體魄筋骨強橫無倫,修為較之先前大大提升,光是這一下便能撞出傷來。尋常武者就算練就罡氣,估計也會被撞得筋骨儘碎。
“我沒醉!”程三五一把甩開長青,晃晃悠悠走了幾步,自吹自擂道:“老子當年在西域,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翅膀五六丈寬的大屍鷲,老子照樣能對付!
“範中明那頭死肥豬,把你們江淮武林攪得人心惶惶,老子一個人就把他挑了!那時他還叫上朔方節度使對付我……老子單槍匹馬殺了對麵上百號人!就問你們哪個能做到?!”
一刀劈出,硬生生將逼襲潮浪分作上下兩層,藏身其中的鼉龍一並腰斬斷頭。
哪怕是何老夫人,最初也以為範中明之死,蓋因內侍省之中爭權奪利所致,未必是堂而皇之的正麵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