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琩苦笑回答:“雲夢館不在城內,他們的道場位於洞庭湖中的君山,往來必須乘船。上使不妨到客舍暫歇,下官立刻派人去請雲夢館的弟子前來?”
程三五麵露不屑,冷笑幾聲,他一眼看出,這位盧刺史已經被本地胥吏架空,幾乎到了手下人說什麼他就照著念的程度。搞出這套儀仗,估計便是為了討好自己,覺得這樣有機會升遷。
“好啊,你去請吧。”程三五也不跟對麵糾纏,任由對方安排,同時叫來秦望舒,低聲囑咐道:“你去跟蹤傳話之人,看看那個雲夢館是什麼來路。”
divcass=”ntentadv”“是。”秦望舒十分乾脆地應下,她本就是乾這種潛行刺探之事出身,悄無聲息離開人群。
程三五一行人來到客舍落腳,所謂客舍,其實是城內一幢大宅,雕梁畫棟、亭台樓閣皆備,明顯就是某位富貴人家的宅邸。
也懶得多問盧琩是怎麼弄來給他們住的,程三五揮手趕走州府官吏,然後單獨與另外兩位太歲交談。
“還沒靠岸就被人盯上了,你們有什麼看法?”程三五問。
“我沒感覺到被人盯視窺探。”重光君晃了晃肩膀,略帶不忿:“等雲夢館的人來了,直接打一頓,逼他說出到底是怎麼做的!”
“萬一人家不知道,你豈不是白費力氣?”程三五問。
“那也要打!”重光君乖戾非常,把玩著三叉鐵尺。
程三五望向另一位:“柔兆君是荊楚人士,應該對雲夢館十分熟悉吧?”
“不,我對雲夢館知之甚少。”柔兆君回答說:“這並非是一個傳承悠久的宗派,而是在近十幾年間異軍突起。”
“不會吧。”程三五大感意外:“這些修行宗派收徒傳法,想要培養出一批弟子,動不動就是幾十上百年,而且這些弟子也未必多厲害。”
這話並非誇大,其實許多修行宗派一代人裡能有一個成才弟子、延續傳承就已經很不錯了。甚至許多宗派也就是祖師之後三兩代人還能撐住場麵,往後便是不斷衰敗式微。
就好比嵩嶽伏藏宮,達觀真人可算是祖師,長青更是不俗,但除了他們兩個之外,伏藏宮還有不少弟子,但全都是平庸之輩,連法術都用不利索。
而聽盧琩先前的意思,雲夢館好像勢力不小,這完全不像是成名十來年的宗派。
“既然我們誰都沒感應到,那說明對方並非是用法術窺探,又或者……”柔兆君說:“修為遠在我們之上。”
“這世上哪來這麼多高手?”程三五說:“興許就是能掐會算,料到我們今天會到,提前給官府通報而已。”
一行人等了片刻,張藩前來稟報:“本地監察總管來了,是否請他入內?”
“叫他進來。”
就見一名矮胖漢子邁著微跛腳步來到堂內,趕緊朝程三五等人揖拜:“下官姓羅,單名洪,拜見三位上使。”
“羅總管,我們能相信你麼?”程三五開口便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羅洪愣了一下,不解道:“上使何出此言?”
“我們幾個剛從江南東道過來,想必你也收到消息了。”程三五言道:“江南東道監察總管帶頭造反,內侍省在那邊的人,從上到下全都換了,不管是否參與造反,就因為帶頭之人胡作非為,連我都差點被他害死。”
羅洪臉色微微發白,嚇得聲音都變得尖細:“下官、下官赴任還不到兩年,懇請上使明鑒!”
“不到兩年?”程三五撓撓頭:“那看來你對本地情況了解不多?”
羅洪戰戰兢兢、冷汗狂冒:“下官一直用心搜羅各路消息,不敢有絲毫疏忽。”
程三五坐在那裡仰頭看著房梁,眼珠轉了轉,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的上一任就沒給你留下什麼?”
羅洪回答說:“正是因為上一任監察總管突然病故,所以才派下官繼任。”
“病故?直接死在任上的?”程三五見對方點頭,又問道:“什麼病?”
“據說是水土不服,染上痢疾,藥石罔效,時日一長便死了。”羅洪有些無奈,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到湘衡一帶赴任,留在關中多好。
正當羅洪胡思亂想之際,驚見程三五身影一閃來到麵前,自己手腕一緊,被對方五指扣住,一股熱息沿著手臂鑽入身中,讓他動彈不得。
還沒等羅洪開口,程三五便放開他的手,冷笑道:“你快中風了,要是放著不管,估計一兩年後就要癱在床上動彈不得,連屎尿都管不住。”
“啊?!”羅洪大吃一驚。
“你自己沒感覺嗎?你連走路都是瘸的!”程三五伸手指著對方的腿腳。
羅洪本能抓住腿側衣擺,臉色發白:“下官還以為是早年摔下馬的腿傷……”
程三五冷笑著坐回原處,柔兆君挑起帷帽一角,凝視羅洪片刻,說道:“不是中毒,亦非下蠱,倒更像是……詛咒。”
“詛咒?”程三五有些發懵:“拿釘子紮小泥人那種詛咒?”
“差不多。”
程三五撫掌大笑道:“好哇,保不齊上一任監察總管也是這麼死的!”
羅洪緊張非常:“難道有人刻意對內侍省下手?”
“我還想問你呢。”程三五笑道:“我們來巴陵的事情未曾向本地官員提前通報,他們卻能未卜先知般在碼頭迎接。我原先在想到底是不是你們這裡的人走漏風聲,保不齊還要清洗一番。現在倒好,沒等我們動手,內侍省在本地的人手都快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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