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是。”赤陽語氣沉悶:“程三五在西域的頭一兩年裡,極少與人交心,即便是和蘇望廷一起,也不過是為錢賣命罷了。”
“後來呢?”
divcass=”ntentadv”“後來……”赤陽露出回憶神色:“好像是頭一回蘇望廷沒有跟著商隊,程三五負責護衛,結果在半道突然遇到幾頭人麵虎紋、背生雙翼的英招獸,整支商隊差點全軍覆沒,就連他自己也險些被抓走吃掉。”
“居然還有這種事?”秦望舒無法想象程三五狼狽慘敗的模樣:“龍君當時想必也在,難道沒有出手?”
赤陽則說:“拂世鋒隻是要我代為監視,他的死活輪不著我來管。如果他連區區幾頭出沒戈壁的妖物都對付不了,那被吃了也是活該。”
“想必他是奮力反抗了?”秦望舒問道。
赤陽點頭:“那是我頭一回見識到饕餮之力,程三五沒用刀,赤手空拳將英招獸的翅膀撕下來……逃到西域的程三五一直灰心喪氣,也是從那以後才振作起來。或許從那時起,他就已經在考慮如何報複拂世鋒了。”
“這早就開始想了?”秦望舒算了算時間,大為震驚。
“想想而已,又不必急於動作。”赤陽冷笑一聲:“拂世鋒藏於暗處,除非他們主動現身,否則沒法將他們連根拔起。母夜叉來到西域,反倒讓他看到一絲機會。”
秦望舒微微點頭,她也不得不承認,最初相見時,她對程三五太過輕視。利用內侍省對付拂世鋒,或許從一開始就在程三五謀劃之中。
“我跟你打個賭。”赤陽忽然笑道:“等下程三五回來,肯定會囑托你,殺了楊無咎之後不要與任何人彙合,就此脫離內侍省。”
秦望舒不解:“為何?”
“你以為程三五對內侍省有什麼好看法麼?”赤陽直言不諱:“雖然不曾明說,但我敢料定,他在對付拂世鋒的同時,也在一並算計內侍省,必然是搞出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秦望舒沉默不語,其實她對內侍省也談不上誓死效忠。隻是程三五這個做法,恐怕會波及到許多人,引起種種難以預測的變數。
沒過多久,南邊夜空忽有火光經天,抬頭望去,仿佛是一枚流星飛隕而至,照亮方圓陵穀。
流星落地並未砸出一個大坑,就見程三五周身炎流漸散,手邊還提著一大串果實,表皮青綠,每個都足有人頭大小。他見到秦望舒便說:“你醒了?可有何處不適?是否感覺耳目所察太過紛亂?”
秦望舒起身回答:“多虧赤陽龍君指點,並無不適。”
“龍君?”程三五瞥視赤陽,將手中奇異果實扔到火堆旁:“沒看出來,你居然喜歡彆人奉承討好。我過去拍你馬匹,也不見你給點好處。”
“我幫你還算少麼?”赤陽踢了那果實一腳:“這是什麼東西?”
“我翻越五嶺後一直向南飛,還跨過海峽,到了崖州。”程三五摘下一顆果實:“我見當地土人正在摘果,他們管這叫椰子。因為崖州靠近海邊,井水苦鹹,而則椰子裡麵有淡水,果殼也能做布料,被當成是神仙所賜。”
“哪來的神仙這麼閒?”赤陽顯然不信。
“我也覺得這話就是在胡說八道。”程三五將外層結實青殼揭開:“我隱約能感應到,這椰子應該是從更南邊的地方飄來,在崖州島上落地生根,根本不用哪路神仙發善心賜予。”
將青殼剝開,扯下層層疊疊如麻絮的果皮,露出滾圓果核,程三五扣指輕敲,擊出一個細孔,隨手遞給赤陽,然後又依樣開了一個給秦望舒。
果核內裡大半是水,淺嘗一口,甘甜清香,尤能解渴。
赤陽幾口就將一個椰子喝光,意猶未儘,自己動手開果,一連喝了五六個,還把果核內側的乳白果肉挖來吃,難得露出滿意表情,就像食飽喝足的貓兒一般。
察覺到程三五的目光,赤陽板起臉來,擦嘴問道:“你飛來飛去,總不可能就是為了摘幾個果子吧?”
“我到了崖州島後,繼續往南飛了一千多裡,一直抵達漁民口中的象石山。”程三五拿起火堆上烤魚啃了幾口:“我發現哪怕離開中原這麼遠,仍然能感應到九州龍氣。海中雖然也有水族大妖,其中個彆具備化龍之資,但同樣無法飛升而去。”
“九龍封禁之局,不完全是用來對付你的。”赤陽臉色陰沉:“上古禹王為治洪禍,道九山、導九川、陂九澤、定九州,確立山川氣序,從此人間不複洪荒。此舉相當於是以九州為基,設下一個無比龐大的結界。”
程三五微露訝色,安屈提以天山地脈龍氣設下一個囊括半個西域的結界,已經堪稱舉世僅見,沒想到上古禹王所作所為更加不可思議。
“以九州為結界?可是禹王再厲害,總不可能還能在崖州以南的海中治水吧?”程三五質疑道。
“九州龍氣以山川為脈絡,延伸入海也不足為奇。”赤陽不耐煩地撥亂紅發:“禹王當年能夠安定山川氣序、劃定九州,並非沒有代價。”
“代價是什麼?”程三五問。
“真龍不得飛升。”赤陽直言:“傳說禹王治水也得到上古龍族相助,而當今之世連蛟龍都罕見,你猜那些龍族都去哪裡了?”
“以己身安鎮九州山川。”程三五不由得問道:“你為何對此這麼清楚?”
“你證入先天境界有所領悟,我原身蛻變化為蛟龍,同樣能夠照見山川前塵,仿佛就像是自己的回憶。”赤陽心情不太好,一把將手中椰殼捏碎。
程三五沒有繼續提及此事,轉而對秦望舒說道:“天亮我們便啟程前往衡陽,我與楊無咎見過麵後,應該會前往衡山對付烏登闕。屆時你可伺機報仇。”
“是。”秦望舒重重點頭。
“你殺了楊無咎、拿走湘水冰魄之後,不要去跟張藩他們彙合,今後也不要回內侍省了。”程三五繼續囑咐道。
秦望舒偷偷掃視赤陽一眼,真沒想到事情一如她預料那般。
“為什麼?”秦望舒不解:“我若是叛逃,恐怕會引來內侍省追殺。”
“往後將有大變,內侍省也無暇追殺你了。”程三五看著麵前火堆,語氣平靜,眼中似有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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