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一圈,烏真人連連點頭,顯然十分滿意,然後對站在門口的閼逢君說道:“如何?我這六丁六甲玉女煉將之法,是否能讓你滿意?”
divcass=”ntentadv”閼逢君根本沒有半點好臉色,屋中濃鬱熏香幾乎要燒壞嗅覺,他似乎難以忍受,拂袖離開。
烏真人輕蔑冷笑,晃著手中玉筆,翩然步出:“明明是你登門求請,結果我好不容易布置完畢,你卻是這副死人臉,當真晦氣!”
“你是得道高人,何必在意我這一介凡夫俗子的言行?”閼逢君走到一片蓮池邊上,表情冷淡。
“沒看出來啊,你任風行也有鬨脾氣的時候。”烏真人一點都不生氣,俯身臨池洗筆,他輕輕勾指,池中有一條大錦鯉遊到岸邊,張開嘴巴,吞下玉筆,再度潛入水中。
閼逢君沒有接話,烏真人還想逗他一逗,卻忽生感應,抬手指水,原本漣漪微泛的水麵立時平靜如鏡,顯露出祝融府中程三五與楊無咎較量的場麵。
“哦?他終於來了麼?”烏真人打量著程三五的身影。
“你還敢施法窺視?”閼逢君問道。
“這回可不是召遣鬼神,而是借地脈感應。”烏真人容貌俊逸,若是尋常女子,必定被他迷得七情繚亂:“我輩修道之人,豈能固守一法?所謂千變萬化,可不是空談啊。”
二人見得楊無咎迅速敗下陣來,烏真人連連搖頭:“這個楊無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真覺得可以突破先天境界。他應該想想,自己能夠活到現在、有今日之成就,完全仰賴於我,暗地裡卻總想著另尋出路。戶樞不蠹、流水不腐,待得此事過後,祝融府的主人也該換換了。”
閼逢君垂視不語,明明烏真人才是最大的蠹蟲,他也決定,今番事畢,要將這個旁門左道一並鏟除。
“程三五準備上衡山了。”烏真人信手輕揮,光影散滅,水麵恢複尋常:“我這邊萬事俱備,就不知你有何安排?”
閼逢君直言道:“程三五一旦受困衡山,拂世鋒必定大舉前來解救,我們就在此處設伏阻擊。”
“說得好聽,你們擋得住麼?”烏真人抬手掐算:“我最近幾次占測,發現天機混淆不堪,禍福難料。萬一你無法對付拂世鋒那夥人,我可不會拚命。”
“這一次不隻有內侍省。”閼逢君說:“宗聖宮有一件鎮山之寶,乃是太祖皇帝晚年所留,就是為了對付拂世鋒。”
“不對吧?”烏真人覺得奇怪:“太祖皇帝不是靠著拂世鋒幫襯才登基稱帝的嗎?為何還要留下對付拂世鋒的手段?”
“拂世鋒能助太祖定鼎江山社稷,焉知不會另擇他人相助?”閼逢君言辭鑿鑿:“拂世鋒不受約束,操弄權柄,最能滋長陰謀,注定不為朝廷所容!”
烏真人瞥了一眼,嘴上不說,心裡卻已認定,閼逢君此人早已入魔,徹底無可救藥。
“好了,我這裡不是府衙公堂,有罪沒罪也輪不到我來定。”烏真人並不在意:“大戰在即,我要沐浴齋戒一番,青玉壇不待外客,你也該去做準備了。”
……
“我一個壞消息。”
衡山東南一座郊野莊園之中,木鳶飛入屋中說道:“聖諦曇華那邊鎮壓的饕餮邪血鬨動不停,一旦離開龍洞寺,隻怕方圓數百裡生靈都會遭到染化。”
聞夫子推開一扇暗門,深入內中,木鳶緊跟在後,聽對方說:“程三五突破先天境界,殘存世上各處的饕餮邪血全都有所感應,這並不稀奇。曇華來不了也在我預想之中,就讓他守好龍洞寺,稍後我會去找他。”
木鳶的丹玉眼珠閃了幾閃:“我把話傳過去了,但他估計沒心思回應。”
“曇華矢誌修行,謹守戒律,若非必要,自然不會多言妄語。”聞夫子一路盤旋而下,最終來到一處幽邃深窟。
撚指輕彈,一團光華升起,就見深窟下方,一尊十餘丈高的金人屹立不動。
說是金人,但並非通體金色,反倒通體玄黑,而且外表略顯粗糙黯淡,隻有臂膀雙腿外側有幾道金線延伸。覆麵與胸腹有幾處鏤空,隱約可見內裡火光,經久不滅。
“就是它了。”聞夫子看到這尊金人,語氣滿是懷念與感慨:“當年祖龍儘收六國之兵,除了是為禁武平暴,也是彙集九州數百年殺伐掙紮之威,打造成十二金人。”
“還遠不止如此呢!”薑偃落在聞夫子肩頭,興致頗高:“除了六國之兵,打造十二金人還用上九天玄鐵,那可是仙人自天外星河間找到的神鐵。至於它肚子裡的那團火,則是直入地底深處采集的不滅燧陽,從而推動金人活動。”
“燧陽不滅,為何隻剩下一尊金人?”聞夫子問道。
薑偃無奈回答:“除去與饕餮戰鬥損毀的,秦末亂世也被破壞了一部分。而最初打造金人,祖龍可是傾國之力、不計代價,耗費奇珍異寶無數,一些工藝早已失傳。
“光是在金人內刻鑿篆文,驅使其像活人般運轉,便需要多位東海仙家親力親為。如今這年頭,我上哪兒找仙家幫忙?無攖子根本不可能屈尊做這種事!”
聞夫子歎息道:“如果再這樣拖下去,隻怕用不著彆人來殺,拂世鋒自己就能消亡。”
薑偃一時語滯,片刻後才說:“你這話也不算錯,拂世鋒早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如果沒有拂世鋒,我隻能靠著取悅皇帝和達官貴人才能活下去。”
“所以你才想著跳出這方天地,看看外麵是何方景色?”聞夫子問。
“難道這有什麼不對嗎?”薑偃有些氣惱:“這破世道,我真不知有什麼好待的!”
“這當中並無對錯之分。”聞夫子諄諄教誨道:“隻是你所渴求的改變,未必能在天外找到。”
薑偃沉默不語,聞夫子低頭看著巍霆金人,歲月仍然在其表麵留下痕跡。燧陽不滅,卻難以掩蓋衰朽跡象。
“等將來拂世鋒各奔東西,你也彆老是躲在仙源洞天裡了。”聞夫子忽然開口:“我給你布置一份功課,如何?”
“你要我做什麼?”薑偃問。
“我看到你在驪山行宮給皇帝打造的舞樂機關,其中利用水流推動,不可謂不巧妙。”聞夫子撚須道:“這種能耐,光是給皇帝一人享用取樂,未免浪費。不如試著給尋常農夫做些便於汲水灌溉的機關。”
“老百姓用得起麼?”薑偃嘀咕道:“我那些機關動輒耗費數十萬貫。”
“那就做的簡單些,也彆用什麼丹玉異鐵。”聞夫子嘿嘿笑道:“等你有機會,就到田間看看,這些事你應該比我更懂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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