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柴克敬還有一絲憂疑,這是回去後很快就想清楚了?
回來得還很快,莫非是直接回去寫了名單?
官人熱衷功名,並不是壞事,要是水波不興,才叫萬事儘哀,蘇子籍點點頭“讓他在大廳候著。”
“是。”來稟報的人立刻傳達了命令。
蘇子籍自己倒不急著出去,整理了一下衣裳發冠,再次走入了接見官員的大廳。
柴克敬已在這裡候了一小會了,整個人都緊繃著,從背影看,甚至像是一根挺立著的竹竿。
但聽到腳步,轉身看到走進來的太孫後,這根竹竿一下就彎下了腰,朝著蘇子籍再次行禮,叩拜。
“臣柴克敬,見過太孫殿下。”
“起來回話吧。”蘇子籍擺了擺手,見柴克敬慢慢起身,他慢悠悠問“名單出來了?”
柴克敬本來身上都是汗,抵達廳裡後,這裡除開著小窗戶,並不怎麼透風,外麵又是下雨無風,所以隻候了一會,連額都是熱汗,但現在,隨著太孫走進來,仿佛也帶來了清涼。
本來悶熱,現在卻清風徐徐。
聽到太孫問話,他下意識看過去,就是微微一怔。
距離他上一次見太孫,才過去幾個時辰罷了。
上次見太孫時,他的確心情壓抑、沉重,或也是因這個緣故,導致他看人都麻木?
不然,為何他在不久前看到的太孫,與他此刻見到的太孫,竟有不小的變化?
本來看上去,太孫隻是俊秀,雖一身確令人心折,但凡是上位者,往往都具備這樣的氣質,或有不同,但能長久者,必然有著其獨到的過人之處。
畢竟,不是唯一的話,都是在有競爭者的,綻放了光彩才能入選。
若用燭光來形容,原本太孫,的確十分光亮,令人忍不住望過去。
但此刻的太孫,卻似乎變了不少,哪怕不去關注容貌身份,隻憑著猶如江河一般沉穩卻蘊含著力量的氣勢,都能第一時間讓人不由心折。
雖同是令人心折,其中微妙的差彆,卻讓柴克敬一下捕捉到了。
柴克敬不明白這變化是因何而起,在太孫問話,若有所思,答“臣已把名單寫完了。”
“隻是臣才疏略淺,怕有很多粗漏之處,郡內之事有錯還是小事,誤了太孫大事,臣就罪該萬死了。”
“故誠惶誠恐,恭請禦覽。”
這話說的,就相對到位了,態度比剛才更上一層,並且太孫的話,禦覽也不算僭越。
蘇子籍頜首,笑容更真切些,他也不推遲,拿來看了,見著不但有姓名,後麵還有大體罪狀。
流連一遍,他就有若有所思,問著“同知武誌忠麼,你具體說說他有什麼問題?”
柴克敬忙欠身答“太孫,首先的一點就是,臣新調來不久,同知武誌忠,就是南興郡最大的官,糧倉經過本郡的渠道,掌握在他手中,彆的不說,最近一次收糧,他個人得了二百七十三兩銀子。”
“這是有據可證的。”
說著,恭敬的遞上了一封信,又見著蘇子籍看信喝茶不說話,柴克敬又說著“最關鍵的是,此人不但對您的差事不用心,更重要的是,似乎有不小的串連。”
“哦?”蘇子籍漫不經心看著信,半晌才說著“和誰?”
柴克敬“與這解鹿郡知府許尚義,南桐郡郡尉韓承毅,以及上麵來的老大人——裴登科”
彆的罷了,這裴登科,曾經總督,三品封疆大吏,想起狐狸的稟告,蘇子籍立刻感受到了誠意,瞥了一眼柴克敬,起身踱了兩步,在窗口望著水麵,良久方說著“本來名單,是孤到了南興郡再讀的,你現在呈上來,我很欣慰,也為你欣慰。”
“你的覆曆,我也看了,你或覺得是自己倒黴,但你作事不謹,也是重要原因——這份名單,就已經說明了。”
聽著這話,柴克敬不由一驚,更如冷水潑下,一時間心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