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遠結婚後,卓家特彆著急生育的事,每年都要他來做兩三次檢查,當然每次結果也差不多,他還是那個腺體評級e級的oa,他受孕的可能太低了。
他從最開始的沮喪,到麻木,慢慢地也習慣了這樣的打擊。
oa被標記之後,在alha信息素的帶動下可以慢慢升等。
卓遠為此不是沒有努力過,剛結婚時他的每個發情期卓遠都在儘職地徹底標記他。
然而幾年後他仍然還是個e級,卓遠大概也累了。
是他沒能改變命運,成為幸運兒中的一員。
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卓遠沒太在意,隻是草草地看了一眼就走到走廊外麵打電話去了。
這次畢竟和以前不同,這次並不是要檢查他的受孕能力,而隻不過是法律規定的alha與oa離婚前的例行檢查。
文珂又等了一會兒,才和卓遠一起被專科醫生單獨叫進去會診室。
“標記了六年了?”
醫生低頭看著打印出來的報告,雖然是這麼問了一句,但顯然也沒真的要聽答案,匆匆地把報告往下翻,看著看著忽然皺起了眉毛“你這兩年從家庭診所拿了這麼多抑製劑?”
文珂下意識地扯了一下袖口,蓋住了手腕內側的好幾個針孔,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卓遠已經略微不安地欠起了身,解釋道“公司特彆忙,海外業務得親自過去盯著,有時候就沒及時趕回來。”
醫生沒回答卓遠,而是抬頭嚴肅地看了一眼文珂“報告我看了,情況不是很好。都被標記六年了,但是這兩年抑製劑打多了信息素又弱得不行,你如果這個時候做標記剝離手術,等於是把alha六年的信息素通通都抽出來,乍一下會有太強的應激反應。”
“所以身體上有兩個負麵狀況,你術前我得跟你說明白了,除了其他普遍的事項,你要特彆注意兩點。一是手術做完了生殖腔會很疼,術後第一個發情期太難熬。第二個是你是e級oa,這次標記剝離了,不僅下一次標記會很痛苦,而且,如果再發生什麼事,你的身體也撐不了再多一次的剝離手術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文珂臉色有些蒼白,點了點頭“我明白。”
“那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如果還是決定要做,就去櫃台辦手續,我明天上午有空。”
醫生說著把檢查報告遞了過來。
卓遠還是去櫃台辦了手續,文珂本來以為他會再和自己商量一下的。
他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沉默地低下頭跟在卓遠的身後。
相識十多年,結婚六年,卓遠沒對他說過重話,沒對他甩過難看的臉色,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始終都很難反抗卓遠的任何決定。
下午的時候,卓遠說是公司有事就又出門了。
文珂坐在家裡的沙發上坐了很久,然後才用電腦在網上又查了一遍標記剝離手術,一個字一個字看其他oa在網上寫手術的過程有多痛不欲生。
被標記過的oa的人生才能回歸自我。
通常來說,被標記得越久,經曆剝離手術時越痛苦。
oa的腺體是十分脆弱精細的器官,為了保護腺體本身的官能,麻醉要非常謹慎地實用,止痛的需求就要往後排了。
這些東西文珂已經看過很多遍了,第一遍看時嚇得夠嗆,現在重新看倒也沒什麼感覺了。
他對著電腦屏幕發呆了一會兒,又從自己文件裡找出他做的a提案。
這個文件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改了多少遍了,像是每一個字、每一個圖片素材都栩栩如生地長在腦子裡一般。
幾個月前,卓遠有了開發一款約會a的想法,文珂鼓起勇氣和他提出自己想要做一份提案的想法,卓遠很勉強地答應讓他做來試試,但是也沒多應承彆的。
但他算是從自己的alha手中得到了這次寶貴的機會,幾乎是沒日沒夜地查資料、作圖、調研,最終才嘔心瀝血地做出了一款提案。
但是他還沒等到卓遠的公司看過自己的提案,就先等來了離婚——
現在想想,其實卓遠大概早就有了想法,連帶著讓他試試提案的事,也是敷衍應卯的。
離婚的事,卓遠是一個月前和文珂提的,理由是覺得沒有感情了。
文珂隻記得自己懵了。
那時候就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著卓遠,但又好像看不清楚卓遠的麵目,隻能看到卓遠一張一合的嘴唇,潔白的牙齒。
他的痛感很鈍,無法撕心裂肺地流淚,隻像有人用刀背悶悶地敲擊著心房。
本該有很多話可以說,很多問題可以問,但是他卻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其實不該是這樣的吧。
他們的婚姻走到這一步,是不是因為他太軟弱無用,沒有為自己爭取過。
或許他應該做點兒什麼,哪怕隻是無謂的嘗試也好,做點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