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闕,你是什麼意思?”
文珂的話說到尾音時就已經微微發顫。
明明是他最愛的人,可是這一瞬間卻真切地感覺到他們之間那種隔膜……
像是被困在兩個氣泡裡的人,無法互通、無法傳達彼此真正的心情。
他們倆看著彼此,空氣裡凝聚著緊張的氛圍,情緒幾乎是一觸即發,甚至幾乎同時心知肚明,任何一個人接下來說出的話都必然是極為傷人的。
文珂一下一下地吸著氣,前一秒想要乾脆鮮血淋漓地知道答案,下一秒卻又害怕地想要趕緊捂起耳朵。
可韓江闕還是開口了。
“你讓卓遠標記你了,文珂。”
韓江闕一字一頓地說“你愛過他,才會願意讓他用牙把你的腺體給咬開,讓他這樣正式標記你,對不對?”
“韓江闕,你和我在一起時,不就已經知道這些事了嗎?”
文珂忽然感覺肚子沉甸甸得不舒服,頭也暈了起來,他隻能用手勉強托著腰才能站直,望著韓江闕說“你原來這麼介意我、我被彆人標記過嗎?”
說到這句話時,文珂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可恥地顫抖了起來。
原來韓江闕一直都介意嗎?
他明明和自己的alha站得那麼近,可懷孕中的他卻忽然感覺無比的孤獨。
“我介意的不是這個!”
韓江闕急得眼睛都紅了,他的呼吸有些粗重,空氣中威士忌味信息素也變得狂暴不安。
“文珂,為什麼不讓我標記你?”
“我隻是不明白,明明已經懷孕了這麼久,明明我們都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可是隻要我一親到你脖子後麵,你就會激烈地躲開。文珂,為什麼?為什麼當年卓遠可以,現在我卻不可以?”
“是因為我做得還不夠好嗎?”
韓江闕的聲音從激烈,到漸漸微弱,到最終變得無助,他漆黑的眼睛痛苦地看著文珂,喃喃地道“是我不如卓遠嗎?所以你才不想把這輩子僅剩下的一次標記機會給我。”
“不是的。”
文珂腦子都懵了,他使勁地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我隻是……”
文珂努力組織著自己的語言,認真地說“韓江闕,你不是oa,你不明白那種被標記的感覺有多可怕,整個人都情不自禁地要依附著另一個人,圍著另一個人打轉,不得不失去自我,就像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困在沼澤裡,一點點地往下陷,可是卻無能為力。被卓遠標記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熬過來的。六年的婚姻,我沒有一天真正地在做自己。直到離婚之後,標記被拿掉的時候,我才好像終於重獲了新生……”
“可是我不會像卓遠那樣傷害你,文珂。”
“我知道你不會,可是現在我終於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我可以開發我自己的a,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業,我好不容易才把我的自我找回來,不用再像是一個附庸品一樣為彆人活著……我覺得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隻是想做一個徹底自由的oa,再也不想被那麼殘忍的ao聯係給羈絆住了,你能理解我嗎,韓江闕?”
文珂往前走了兩步,那幾乎是仰起頭就能和韓江闕鼻尖對著鼻尖的距離。
“所以……即使是到了生產那一天,你也不會願意讓我標記了,是嗎?小珂,會很疼的——生孩子的時候,會很疼的,你知道不知道?”
韓江闕咬緊牙問道,他的胸口激烈地起伏著,連語句也混亂。
儘管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可是眼神裡那一絲無助的求懇神情還是在不經意間泄露了出來。
他幾乎是在哀求自己了。
文珂的手指和心口都在發抖,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會軟化。
這段時間的種種過往在眼前閃過,第一次在藍雨大獲成功,第一次成立公司,第一次在沒有ao聯係的情況下清醒地戀愛,這一切他真的、真的無法割舍。
他實在太想做文珂了,他再也不想做一個alha所屬的oa。
“對不起,”文珂終於哽咽著說“韓小闕,我愛你,但真的不想被標記,這一生都不想再被標記了,其他的所有痛苦,我都可以忍。”
韓江闕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他的情緒似乎漸漸平複了下來,過了很久才開口了。
“文珂,每次照鏡子,看到這道疤,我都會想起你。”
韓江闕的聲音很低沉,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緩慢很清晰“重新見麵時,你對我說對不起,可是其實我從來沒怪過你,我甚至會悄悄地覺得很浪漫——當年你打了我的事、還有這道傷疤都很浪漫。因為這讓我身上永遠都有你留下的痕跡,有時候我會感覺……這就像是一個標記,留在我的身上。這十年,我從沒有哪怕一天忘記過你。”
深沉的悲傷漸漸沉澱在他漆黑的眼睛裡,他這樣低頭看著文珂,右眼的眉眼間那道深深的傷疤在燈光下更加明顯。
他頓了頓,很平靜地繼續道“小珂,你也變了。你不會再像十年前一樣無私地愛我了。”
文珂的胸口如遭重擊,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韓江闕很淺地笑了一下,可是神情卻悲傷了“沒想到在你看來標記對oa來說這麼殘忍。可是其實對我來說,愛情就是標記。”
“文珂——你讓一個alha愛上了你,你就是標記了他。他不會忘記你,一輩子都不會,他會永遠失去自我地愛著你,你會不會覺得這其實也有一點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