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段愛情!
(第一百零一章)
那一整晚文珂都睡不著。
他肚子大了之後平躺都辛苦,所以平時都是側著身窩在韓江闕的懷裡,半夜他腿抽筋的時候,就迷迷糊糊地咬一下韓江闕的耳朵,咕噥著喊疼。而alha即使睡意朦朧地半閉著眼,也能在被窩裡準確地摸到他的腿肚子,然後一下一下、耐心地揉。
那麼多的夜晚,他們像是兩隻在冬天裡緊緊依偎在一塊兒的小動物一樣,皮毛挨著皮毛,腳趾貼著腳趾。有一個晚上,文珂記得自己半夜醒來睡不著時,忍不住吻了韓江闕的眉眼十幾下。
後來他猜韓江闕是醒過來了,但是他們誰也不說破,一個人在偷偷吻,一個人睫毛打著顫在裝睡。
文珂一直都相信,他們的相愛是任何人都難以想象的。
那種靈魂與靈魂纏繞在一起的感覺,那種沉默、卻橫貫了十年生命的惦念。
他和他重逢了才一個月,就已經炙熱地愛到要共度一生;
卻沒想到在相愛半年後,當他問“你恨我嗎”時,韓江闕痛苦地望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已經明了地告訴他答案,隻是不忍心開口說出那個字。
原來韓江闕真的恨他。
他不知道自己胸口的心酸和抽痛,是因為終於遲鈍地意識到其實也是被恨著的自己,還是因為那個愛得那麼艱難的韓江闕。
愛他的時候,也會恨他,所以像愛著一把刀,一擁抱就會流血。
吻他的時候,的時候,在他的裡留下標記時,也都會恨他嗎?
會透過他的麵孔看到卓遠嗎?會覺得他是背叛者嗎?
會痛嗎。
原來這世界上最心痛的答案,不是那些你不知道的。
是那些你曾經僥幸地以為可以逃脫的。
文珂用手枕著頭呆呆地望著窗外,他沒拉上窗簾,所以可以一直盯著b市的夜,從漆黑到天際慢慢泛起一抹白。
灰蒙蒙、陰沉沉,像是一抹黯淡的壞心情,透過天空的縫隙投向人間。
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襲來,文珂閉上眼睛,整個人便不斷地往深不見底的海溝裡墜落。
和韓江闕那些甜蜜、廝磨的瞬間,那些撫摸著彼此時低聲的細語,仿佛是一聲長長的、來自遙遠港口的輪船汽笛聲——
好像有船隻在清晨離開了。
……
七點十五分時,文珂才終於吃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今天是安排得滿滿當當的一天,上午是常規的產檢,下午是末段愛情在lite的會議,晚上要和王靜臨溝通第一版a的進度。
他已經遲起了十五分鐘,這是很少見的。
這些日子的他,即使懷著孕,仍然儘可能每天準時起床,中午固定午睡,晚上還會抽空做點適合孕期的瑜伽,可以說,他一直保持著一種很罕見的、精力飽滿的狀態。
可是今天,當文珂在廁所鏡子裡看到自己的麵孔時,一時之間都不由楞了一下,他看起來蒼白、憔悴,沒精打采地叼著牙刷。
與其說那是生理上的疲憊,不如說他好像一夜之間就失去了之前那種生機勃勃的乾勁兒。
他呆呆地矗立在鏡子前,他腦中忽然一閃而過了一個念頭——
少了韓江闕,那麼他好像不知道,繼續拚搏、努力,又還有什麼意義了。
但是產檢無論如何是不能耽誤的,文珂勉強撐起疲憊的身體,換上了厚實的羽絨服之後下了樓。
他提前請許嘉樂幫忙送他去醫院一趟,但是這多少有點突然,所以許嘉樂也是剛剛才開著自己的特斯拉過來,沒進地下停車場,就停在外麵。
他看到文珂時,便徑自下了車,然後大步走過來。
文珂的腰有點酸,用手撐著剛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就看到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略微蜷縮著坐在花圃邊的石階上。
“韓江闕……”
文珂愣了一下,但隨即就開口喚道。
高大的alha轉過頭,一看是文珂便馬上站了起來。
他顯然有點狼狽,光鮮的黑色毛呢大衣上沾了許多草屑和碎雪,臉上被凍得泛白,但是眼睛裡卻滿是血絲。
“韓江闕,你、你這一夜就坐在這裡嗎?”
文珂一看就有點急了“你凍壞了沒?有沒有生病?我摸摸——”
“我……”
韓江闕本來想開口,可是忽然看到另一邊走過來的許嘉樂,神情一下子就冷了起來。
他退後了一步,不肯讓文珂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