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嬌大將軍肝好疼!
想到宇文泰氣勢洶洶來這裡的原因,青彥心軟了。
他低頭見冉盈不解地看著他,想,這孩子,真是不懂男人的心。他輕聲說“你去吧,我去幫你打聽打聽你要找的那個地方。”說著拿起劍就要往外走。冉盈拉住他“可你的眼睛……”
“我自己去找大夫。”他擺擺手,很快走出酒樓,消失在興關街的人流中。
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冉盈總算挪到了丞相府門口。她站在門口舉步不定,宇文泰拔劍時冰冷的眼神和青彥那半張流滿鮮血的臉總在眼前晃,想起就心驚肉跳。
陡然間,她覺得她不認識那個雍容華貴氣定神閒的宇文泰了。
門口的侍衛見了她,說“長史大人請進,丞相在等您。”
她一步一步挪進去,一路上的仆從婢女見到他,都行禮喚一聲“長史大人”,眼看這官就做成了。
一直到見著莫那婁,他見她一臉的晦氣,輕聲說“他在書房,趕緊去吧。”又追了一句“彆再惹他生氣了。”
聽這口氣,宇文泰的火氣似乎還沒消。
冉盈不情願地點點頭,慢慢挪到書房門口,見他換了一身青色的大袖長衫,正襟危坐在書案後麵寫著什麼。她小步挪進去,挪到他跟前,輕輕喚了一聲“丞相……”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一邊奮筆疾書,一邊說“讓青山帶你去新宅子看看吧。”
“什……什麼新宅子?”她低著頭訥訥地問。
他依舊沒抬頭,冷著聲音說“賜給屬官宅子是常例。孤為你置了座新宅。去吧。”
就這樣?沒了?冉盈一頭霧水,這人也太陰晴不定了。可聽他說出“去吧”二字,冉盈如蒙大赦,連忙腳不點地地退了出來。
宇文泰這才抬起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那背影看上去怎麼有些……歡快?他在心裡暗歎了口氣。這不上不下的,他該拿她怎麼辦?
他意識到,他似乎給自己挖了個坑。如今這坑不深不淺,他是繼續往下挖、把自己再埋得深一點呢,還是乾脆跳出這個坑、回土填埋呢?
宇文泰胡亂擱下筆,望著麵前寫得亂七八糟的一堆紙。唉,頭疼。
莫那婁帶著冉盈,駕著馬車過了一條街,就到了那座新宅子。門楣上掛著簇新的匾額,寫著“郎宅”二字。
“郎宅……”冉盈仰頭念了一遍,問“為何不題丞相長史府?”
莫那婁鄙視地哼聲一笑“開府才能題官職。你個小小的長史,從三品官,也好意思把官職掛在門楣上?”在這個遍地都是一二品大員的長安,也不嫌寒磣。
冉盈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走了進去。
宅子並不大,隻有兩進,轉過影壁是一個小花園,兩邊抄手遊廊連向客室,花園的東麵是書房;在客室的後麵又是個小花園,一條鵝卵石小徑直通往後麵的臥室。
布置得很清雅素淨,同璞園一樣,種滿了西府海棠和各種灌木,像個讀書人的住處。
莫那婁帶她到了書房,在右手邊那一排書櫃上,拿住一隻素白的瓷瓶用力一轉,書櫃無聲地向一邊滑開了,裡麵是一條秘道。
莫那婁說“這條秘道通往丞相府。是他特意吩咐挖的。”
冉盈嫌棄地看了一眼那隧道,想,這是什麼惡趣味?還挖秘道。堂堂一個丞相,想過來不能走正門?
見她從進門一路過來到現在都沒說話,莫那婁忍不住說“你呀,他已經非常縱容你了,也從未逼迫過你什麼。他畢竟是那樣地位的人,你偶爾也哄他兩句讓他高興高興吧。不然不光是你,我們的日子都不好過。”
哄他……冉盈明白他的意思。可她不願在他們倆的關係裡陷得太深。雖然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讓她很清楚地看到,若是他決心要,這一天便早晚會來。
這隻雄鷹在水麵上低低地盤旋,隻等那水底的魚稍一浮出水麵,就會伸出利爪將她牢牢攫住。
見她仍然不說話,莫那婁說“其他事暫且不說,你原先不知道的,他也不會計較。可你如今是他的屬臣,要記得凡事以他的利益為重。入了朝堂,會有很多勾心鬥角的事情,你不可再像從前一般任性妄為。他縱容著你,為你擔心,你也該多考慮他的感受。今天的事……那劍客若是高歡的人,隻怕你此刻已在高歡手上,你說他要不要生氣你如此輕率就跟那劍客走了?”
冉盈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她是個女子,做事遇人多憑直覺。她隻是感覺到,青彥並不是個危險的人。但是宇文泰今日如此雷霆大怒,居然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她始料未及。
“我知道了。”她覺得有些不自在,語氣悶悶的。
莫那婁又說“在朝中,於謹、李虎、怡峰、侯莫陳崇、獨孤如願都是自己人,但他們並不都在長安,很多人都是外放到州郡為刺史的。除了這幾個人,其他人,你都須謹慎對待,絕不可以掉以輕心。你如今被他放到了明麵上,有他罩著,但也成了彆人攻擊他的突破口,你自己要當心。”
莫那婁想,話已說得如此明白,她該知道他今天為何震怒了吧。
“我知道了。”冉盈淡淡地說。
“若沒有特殊情況,每天早上他會去宮裡,正午方回。你中午須到丞相府去問他有何事需要處理——從正門進去。”莫那婁又說。
冉盈在心裡歎了口氣,還真是把她當長史用了。口中依舊淡淡的“知道了。”
莫那婁又招手喚進一個侍女,說“她擅長易容,入了朝堂,自有人會關注到你。你每日但凡男裝出門,要她為你裝扮一下。你這樣子如此秀氣,碰到那些老狐狸,很容易被識破。”
“易容……?”冉盈傻了。
莫那婁見她那表情,忍不住笑了“不是給你換張臉,隻是給你遮一遮秀氣……畢竟將來,若是你要換回女裝……”
他未再說下去,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冉盈,他不是輕易動心的人,也不會輕易罷手。他已孤身多年了,你可以認真考慮看看。”
冉盈聽了,垂下漂亮的眼睛沉默不語,默默想,動心……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又該考慮什麼?她的答案早已告訴他了。
第二天,冉盈起了個大早,披發赤足地窩在書房裡看了一上午的書。臨近中午時分,換了一身赭紅色的交領長袍,拿一根玉簪束了頭發,讓那擅長易容的侍女為她化了妝,就往丞相府報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