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難逑!
本是比丞相院子還稍廣些的地形,可這格局,這品味,在外人看來卻是森然陰冷,就差跟陵園有的一拚了。
顧南琴和蕭子安兩人有些無奈地相視果真還是和從前一般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但更讓顧南琴有些忍俊不禁的則是這樣的古板院子,竟是能教出南宮長樂這樣有意思的姑娘?這都什麼口味兒的水土?
蕭子安其實出來後沒有多久就恢複了氣力,然而顧南琴依舊牢牢地把他單邊身子架在自己柔弱的肩膀上,雖然她個子挺小,但竟也是挺牢靠。
公主身上淡淡地梨花香氣順著清風縈繞於鼻尖,蕭子安不由自主地撇頭想去看她,卻在一刹那猶疑間,最終把視線落向了彆處。
顧南琴正祈禱著可彆碰上南宮家的其他人,冷不丁被腳下一青石台子一絆,一個趔趄差點倒地,好在被蕭子安眼疾手快地給拽了回來。
“呃,多謝。”顧南琴被他這麼一拽,兩人霎時貼得緊密,一時間有些羞赧泛於麵上,卻又陡然記起什麼,猛地推了他一把,同時驚詫轉頭看他,“唉?你沒事了啊?”
南宮長樂悄悄注意著兩人這邊的動靜,本就是一直憋笑,這下子,可算是直接笑出了聲。
顧南琴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裝病了一路的蕭子安此刻麵色平整淡漠“……小心著點,有人來了。”
顧南琴心內咯噔一下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抬眼細瞧,居然是長樂那個後娘王菁。
“長樂?”王菁懷中抱著一隻小奶狗,本是出來遛彎兒,卻沒想到會在這月黑風高的,瞅著了這麼三人。
尤其是中間那個姑娘,麵容倒是有幾分熟悉,隻是這發髻……王菁不由得蹙眉好好一個姑娘,這頭發怎麼折騰得跟雞窩似的?
一見著王菁如此反應,長樂倒是很快便猜著了她所思所想“呃,這位是永嘉長公主,而她旁邊那位則是她的護衛。今日我本與她攜手郊遊,結果路遇劫匪,險險避過一劫,這才有些狼狽,還望母親讓我回屋,為公主找些安神藥來。”
聽長樂這麼一說,王菁本是悠然溫婉的麵容此刻才陡然一變,似是記起了這眼熟之感來於何處“竟是長公主?民婦拜見公主殿下……”嚇得第一反應便是磕頭拜見,但顧南琴此刻的發髻因著剛剛的一陣瘋跑亂作一團,又把大半釵子扔在了萬花樓,此刻根本沒什麼可以束發的東西,實在是狼狽不堪“不必,本公主這次出宮也甚少有人知曉,伯母不必行這麼大的禮了。……咦,這小狗倒是可愛。”
顧南琴說著說著便忍不住靠近了王菁幾分,伸手就擼了一把狗毛,麵上似是帶著笑“這毛色和品種,倒是特彆呢……”……特彆,的貴。
當然,後半句顧南琴故意壓著嗓子並未脫口而出。
素來以勤儉聞名的南宮家,似也不是如傳聞中的那般苛刻嘛……好歹,對待自己的繼室夫人倒是舍得。
說話的人似是無意,而聞言的人則是嚇得麵色一變“這狗兒隻是民婦偶然踏青所得,野狗罷了,並不是什麼稀奇之物。隻是,公主殿下,這裡更深露重的,站久了對您的鳳體有所損害,不如民婦鬥膽先為您準備間……”
“不必了,她去我那屋便好。”長樂倒是不由分說地打斷,一點兒也未顧著與王菁的那點明麵上的母女之情。
王菁這才惶恐稱“是”,而後便叫人打著燈籠為三人引路,便很快找著借口抱著小狗退下了。
“你這母親倒是有意思,舍不得給你買幾身衣裳,卻舍得給自己買那麼貴的小狗。”顧南琴到了長樂院子裡的偏房,卻並未先給自己胳膊處上藥,隻是先叫大夫看看蕭子安的傷勢。
長樂無奈聳肩,倒是懶得多說些什麼。
“無礙,隻是被灌下些迷藥,休息一陣便好了,並不打緊。”蕭子安果斷拒絕,順手還把大夫引到顧南琴麵前,這才半是恭敬半是強迫道,“公主千金鳳體,可怠慢不得,大夫還是先為公主把脈吧。”
原本在長樂的人請大夫過來的時候,並未多說是誰求診,隻道是個貴客,現今被蕭子安忽然這麼一拆,這大夫驚得連手都開始哆嗦。
顧南琴抬手免了他的跪拜,卻是微惱地瞪了蕭子安一眼。
蕭子安隻當沒看見的,微微轉頭看向彆處。若不這麼說,這大夫指不定還得被公主推到自個兒這來,又得耽誤她的診治。還不如事先戳穿了,還能讓這大夫果斷為公主把脈,他也自然更是不敢怠慢。
顧南琴哪能不知他所思所想,甚至連長樂也稍稍抬了眉。
兩人互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見了一絲複雜。
顧南琴胳膊上都是些外傷,大夫看過之後便緊趕慢趕地為她上藥包紮,又叫小童抓藥熬湯,忙得一腦門子都是汗珠。
倒是蕭子安,一臉漠然地立在旁邊,眼睛卻是眨也不眨地盯著這大夫忙活,直把那大夫盯得冷汗直掉。
“南宮府的護衛查的如何?……嘶,那四樓找著機會上去了麼?”顧南琴被一藥粉刺激,疼得臉上一陣抽抽。
“沒有,自我們走後,那四樓的守備更是森嚴了些。但我的人倒是見著了一個男子上樓,雖不是什麼華衣官服,但似是來頭不小,就連抓著你的那個花愁也隻能走在後方。”長樂心念稍轉,才整理了一下言辭娓娓道來。
因著顧南琴選擇不等南宮家的人前來相助,所以長樂也就撤回了自己的護衛,隻是讓他們注意著萬花樓的動靜,隨時過來彙報。
除了那花愁之外,萬花樓之內自然還得有彆的主事之人,隻是沒想到,竟這麼快就出現了。
“男子啊……”顧南琴斂眸思忖著,大夫這邊的包紮也已經完成了,擦了把汗才戰戰兢兢道“啟稟公主,已經包紮好了,湯藥正在煎熬,等會兒小童便會為公主端來,公主還請趁熱喝下。”
顧南琴朝蕭子安那頭努了努嘴,笑道“那還得麻煩大夫為那人看看,他是本公主的侍衛,本公主的生死可都大半掌握在他的手中呢……”
大夫緊著嗓子應下,又轉而來為蕭子安把脈。
蕭子安麵色青山不改,隻要把公主治好了,其餘任由她安排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