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份仇怨深埋在心底,蘇淩開始平靜地、甚至冷漠地將自己遭遇的一切敘述出來。
“……你掉入地下洞穴後,有看見大岩蛇的蹤跡嗎?據痕檢專家的報告,我們判斷那兒有很大的可能棲息著一條大岩蛇。我們必須確認它是偷渡過來的野生美聯邦精靈,還是有訓練家的合法精靈。”
講完了事件經過,雲易將話題轉到大岩蛇上。
“掉入岩洞後我很害怕,沒有亂走。那條大岩蛇當時從洞窟深處爬出來,嚇了我一大跳,但它沒有理我,很快又回到洞窟深處了。”
蘇淩將自己準備好的說辭托出。
做筆錄的記錄員奮筆疾書。
雲易又問了好幾個和大岩蛇有關的問題,比如它的具體長相、一些特殊行為、以及它出現的時間點等等,蘇淩用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對答如流。
“……好的,今天的問詢就到這兒吧,感謝你的配合,孩子。”終於,雲易將資料放下,伸出手搭在蘇淩肩上,“經曆過這種事還要讓你回憶,真是難為你了,但事關盜獵者與疑似非法入境的精靈,我們警方必須儘快獲得口供。”
“我理解,雲警官。謝謝!”
蘇淩不知道雲易到底是真心關切還是複述官方說辭,但這不妨礙他表達謝意。
從接待室走出來的時候,蘇淩看到相鄰房間的門是敞開的,裡麵沙發上趴著一隻眼睛浮腫、毛發蓬亂的大尾立。
一隻卡蒂狗與傑尼龜圍在大尾立身邊,似乎在安撫它。
蘇淩的腳步頓了頓,道“那是林晗的大尾立對嗎?”
“是的,它畢竟也是事件經過者之一,我們將它召來這兒錄口供,和你一樣。”
“精靈也能錄口供嗎?”
“當然可以,它們一般由同是精靈的執法者進行問詢。”跟在一旁的雲易點頭,“你看到的卡蒂狗與傑尼龜就是聯盟分配給我們的精靈執法者,它們是有官方執照的,享有與人類同級警員一樣的待遇和義務。”
蘇淩看著門內鬱鬱寡歡的大尾立,沉默了一下道“我可以去看看它嗎?畢竟相識一場。”
“這沒問題,門打開就代表問詢結束了,外人可以進去。”雲易點頭,將自己胸前佩戴的一個胸針取下來,“帶上轉譯器,不然你聽不懂精靈說話。”
蘇淩將胸針彆在衣領處,走過去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發出“篤篤”的聲音。
“你好,請問有事嗎?”卡蒂狗轉過頭,用溫和的女聲開口。
“你們好,我是蘇淩,木守宮事件的經曆者之一,隻是過來和大尾立打個招呼。”
“可以,但請你注意言辭。”傑尼龜道。
言外之意是大尾立現在受不得刺激,最好不要和它講有關倆兄妹的事。
蘇淩很容易就聽懂了傑尼龜隱含的意思,點頭表示理解。兩隻精靈隨後起身退到一旁,給交流者留出空間。
“大尾立,你好。”蘇淩在大尾立趴著的沙發前蹲下,儘量用溫和的語氣道。“還記得我嗎?”
大尾立有些無神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聚焦,那副憔悴而彷徨的表情配上蓬亂的毛發,讓蘇淩聯想到貧民窟那些徹底失去生活希望的乞丐。
他心中有些心疼,但保持著語氣正常道“我是蘇淩,之前和你見過的。現在我來隻是想和你打個招呼。”
大尾立稍稍偏過腦袋,眼睛早就沒了之前的靈動。
“蘇淩?我記得你。”它乾巴巴地道,“好了,招呼已經打完了,你可以走了。”
“這個……”蘇淩有些尷尬,“你有什麼想吃的嗎?可以告訴警局的人,他們不會虧待你的。”
“蜥蜴王回鍋肉能給我吃嗎?或者鑽角犀獸紅燒蹄?”大尾立嗤笑一聲,哽咽起來。
“額……”
蘇淩預測過大尾立的許多反應,包括傷心流淚、沉默不語、或者大發脾氣,但唯獨沒想到它會用這種奇葩的方式回答,一時間被噎住。
“好了,請你走吧蘇淩。”大尾立終於直起身子,渾濁的眼睛直視蘇淩,“謝謝你來安慰我,但真的……我現在想自己靜一靜。請大家都出去,可以嗎?”
蘇淩與卡蒂狗和傑尼龜對視一眼,點頭道“嗯,我們這就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卡蒂狗回頭道“大尾立,如果你有什麼困難,請不要自己承擔,我們很願意幫你!”
然而大尾立已經重新趴回沙發,沒有作出回應。
蘇淩將門在身後帶上,隻留一條淺淺的縫。
在遭逢大變後,一種反應是自暴自棄、失去對未來的希望,另一種反應則是化悲傷為動力、形成激進甚至扭曲的世界觀,第三種則是走出陰影、恢複良好心態。
大尾立是哪一種,蘇淩現在看不出來。但他衷心希望對方走出這次打擊,在聯盟的幫助下擁有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