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枕流收拾了一下淩亂的桌麵,也跟著上了樓,打開房門就聽到浴室有水聲,又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不該回想的畫麵。
方枕流輕罵了一聲,正要抬手脫衛衣,忽然聽到洗手間傳來‘嘭’的一聲。方枕流手忙腳亂地扯下衛衣,忙疾步走到浴室前,擰上門把手又頓住動作,低沉道“喂,沒事吧?”
“沒事……”
裡麵傳來尹樂天沙啞的毫無生氣的聲音。
方枕流心一橫還是擰開了浴室的門,尹樂天正坐在浴室的小凳上,襯衣脫了一半,鬆鬆垮垮地掛在蒼白纖長的胳膊上,臉上毫無血色,半靠在淡藍色的牆上,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鮮紅乾澀的嘴唇緩緩呼氣。
“怎麼樣?”方枕流走過去,摸了一把他的額頭,溫度應該正常,“是不是低血糖?”
樂天喘了口氣,“沒事。”
方枕流雖然年紀不大,但很早就因為父母離異而選擇了獨立,十六歲就開始打職業,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做事情很有自己的主見,他直接道“我去叫隊醫。”
“彆去。”樂天猛地爆發出力氣,抓住方枕流的手,整個人靠在方枕流的胳膊上,艱難道,“我緩一會兒就好。”
方枕流的手臂貼在尹樂天微涼的胸膛上,冷道“還有一個月開賽,我不想到時候比賽沒教練。”他另一隻手也架上了尹樂天的胳膊,想把他整個人扶起來。
樂天渾身沒太大力氣,幾乎沒做什麼反抗就被方枕流拉了起來,他靠在方枕流身上,兩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低喘道“我不去,我說了沒事。”
蒼白的手指攥在他的肩膀上,近乎要嵌入他的肉裡,方枕流略帶惱怒道“你像沒事嗎?”
“要我說幾次?”樂天撐起臉,仰頭與方枕流對視,“沒事,聽得懂嗎?”
方枕流一低頭,眼裡就是尹樂天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麵龐,除了眼尾的一點鮮紅淚痣,這個人連嘴唇都白了,看上去那麼脆弱,可眼睛明亮又銳利,又冷又狠不近人情。
方枕流深吸了一口氣,“行,你沒事,我不叫隊醫,我扶你去床上躺一會總行吧?”
樂天垂下眼,緊攥住方枕流的手臂鬆了,放任自己倒在他身上,默許了方枕流的提議。
方枕流心裡邊罵邊扶著尹樂天出了浴室,樂天的腳一靠到床邊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方枕流看著尹樂天襯衫敞開的大片胸膛,心道媽的下麵是粉的,上麵也是粉的,就這種男人個性還這麼強硬。
隨手將自己床上的被子扔到尹樂天身上,罩住他整個人,方枕流眼不見心不煩地跑下樓。
一樓餐廳裡四位隊員正在邊吃小餛飩邊聊今天打的幾把排位,陳雪青正在誇方枕流,“他操作真的很細膩。”見方枕流黑著臉下來,道“吃夜宵嗎?”
“嗯。”方枕流低聲道。
宋和稀奇道“方哥,你不要你的八塊腹肌了?”
“八塊?!”餘飛翔差點沒噴了,“我操,你有八塊腹肌?猛啊兄弟。”
常文月默默地給他盛了一碗,“教練要嗎?”
“不關我的事。”方枕流拿了餛飩就上樓。
陳雪青看著他的背影,笑道“其實他就是不愛說話,你跟他說他還是挺聽話的。”
餘飛翔猛吃了一口道“野王都這樣,高冷懂不?”
“我早跟你們說方哥人還行的。”宋和心安理得地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反正方枕流都破功了,他還減什麼肥,吃起來。
方枕流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放到兩人床中間的床頭櫃上,對埋在被子裡的樂天道“喂,起來吃點東西。”
“我不吃……”樂天低聲道,尹樂天煙癮大,身體素質也不好,他今天在外麵曬了太久,晚上又高強度遊戲,稍微有點暈,再說夜宵誰吃這個,他要吃炸雞啊!
係統……是有多喜歡吃炸雞。
方枕流道“你不吃我去叫隊醫。”
樂天緩緩掀開被子,方枕流一眼又是看到兩點粉,閉了閉眼,見尹樂天掀開被子,眼睛半閉著,一副起不來的樣子,心裡又罵了一通,沉默地上前扶起尹樂天,一手撈了一個枕頭讓他靠住。
方枕流指了指尹樂天手邊的餛飩,“吃。”
樂天抬起眼皮費力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動彈不得的模樣。
方枕流被看懵了,深邃眼眸閃了幾下,咬牙切齒道“該不會是要我喂你?”
樂天一動不動,默默地看著他。
方枕流惱怒道“你是不是廢物?”
樂天直接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蝶翼般抖動著。
方枕流快氣死,破罐子破摔地端起那碗熱餛飩,做足了心理建設舀了一勺湊到尹樂天快沒有血色的唇邊,“張嘴,不吃我真叫人了。”
樂天緩緩張口,方枕流直接粗魯地將勺子送進嘴裡,沒想到尹樂天立即麵露痛苦之色,睜眼埋怨般地看了方枕流一眼,猩紅的舌尖不斷從蒼白的唇畔溢出,喘息道“燙。”
方枕流真是服了,就沒見過比尹樂天事更多的人,一時真想不管他,又不能不管,這是他的教練,而且隻有他知道尹樂天傷病的秘密。
認命地又舀起一勺,吹了好幾次,方枕流才把勺子湊到他嘴邊,樂天默默地吃了下去。
吃了半碗之後,樂天的臉色明顯變得紅潤了,“好了。”
方枕流放下,見尹樂天掙紮著又要起身,忙按住他的肩膀,“乾什麼?”
“洗澡。”樂天淡淡道。
方枕流忽然腦海裡又是一團粉紅,低頭掩飾他紅了的臉,“不行,又暈倒我就叫隊醫。”
“洗漱總行吧?”
方枕流猶豫了一會兒,“隨便你。”
等尹樂天進了洗手間,方枕流頭靠在枕頭上,眼睛一直看著洗手間的門,直到尹樂天疲憊地走出來,慢慢倒在床上才收回了眼神。
方枕流打開手機,那條‘生日快樂’的微博下麵,隻有一條高讚評論沒有在罵尹樂天。
評論上傳了一張照片,十八歲的戴蕩雲摟著同樣十八歲的尹樂天,戴蕩雲胳膊纏住了尹樂天的脖子笑得燦爛,尹樂天一巴掌拍得戴蕩雲頭都歪了,臉上滿是厭煩但真心的快樂。
‘tother’已經失去‘hay’了,求求你們放過他,好嗎?
方枕流偏頭看了躺在床上的尹樂天一眼,灰色的被子罩住了他整個單薄的人,沒有一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