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來了,挺漂亮地裝在個倒三角形的杯子裡,頂上插著一把粉色的小陽傘,還有顆紅豔豔的櫻桃,像賀樂天的嘴唇一樣紅。
傅錚撇過眼,看著賀樂天喝了一口酒,紅紅的小櫻桃觸碰到了他紅豔豔的嘴唇,像是與小櫻桃接了個吻。
賀樂天淺酌了一口,放下酒杯對傅錚道“四叔,我們來跳舞吧!”
賀樂天讓樂隊換了一首歡快的舞曲,大方地給了小費,樂隊們演奏起來十分賣力,賀樂天拉著傅錚的手在無人的舞池中帶著他旋轉亂跳,傅錚起初是繃著勁——他還在吃醋,隨著賀樂天的舞蹈越來越瘋,他猛然意識到,像賀樂天這個胡亂的跳法,必定不是和女人學的,於是如釋重負,與賀樂天一起瘋了。
舞池裡兩個漂亮的瘋子亂蹦激起了樂隊手們的興趣,當然主要還是賀樂天那一筆不菲的小費,卯足了勁換了許多歡快的舞曲,到了後頭見給小費的賀樂天腳步慢下來跳不動了,很自然地換成了纏綿的華爾茲。
舞廳裡其餘的人早被兩人嚇走了,賀樂天安靜下來,一手搭著傅錚的肩膀,令傅錚摟著他的腰,慢慢地帶著他漫無目的地在空蕩蕩的舞池裡旋轉。
傅錚凝望著他微微出了汗的臉孔,極致的白與極致的紅交相輝映,還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從鼻梁都嘴唇的弧線都是那麼精致柔和,真是個漂亮的小公子,傅錚很想親一親他,隻是在外頭他不便這樣做。
賀樂天仰著頭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眼睛裡流露出絲絲的溫柔,舞廳頂上的水晶吊燈的光芒全落在了他星子一樣的眼中。
傅錚渾身發熱,尤其是他的嘴唇,兩人彼此眼神焦灼,用眼睛親吻了彼此。
傅錚終究還是裝不下去了,帶人回去又滾到了床上,賀樂天畢竟才是個十八歲的小子,再是體弱,總是青春年少,一下午的閒散時光讓他恢複了精力,兩人又是酣暢淋漓地做了一場,渾身都的,脫去了整潔乾淨的衣物,像兩個原始人一樣緊緊抱著。
傅錚從這一場賀樂天的柔順中又有了新的領悟賀樂天大概是知道他要去綏南了。
傅錚一時覺得難過,心想賀樂天應當是因為這個才對他如此順從,賣身一樣地任他欺負,一時又覺得有一絲絲的歡喜,賀樂天還是相信他是個好人的,看得起他的。
傅錚複雜的心思到了最後也全然沒有說出口,隻親了親賀樂天汗津津的額角,“寶貝兒,你以後還會不會結婚?”
賀樂天寧靜道“不會。”
傅錚‘哦’了一聲,心裡又舒坦了點,在這件事上,他不打算展現他虛偽的大度,盤著賀樂天柔弱無骨的手道“那麼,你就給四叔當媳婦吧。”
賀樂天沒多少力氣,是個半軟的樣子,長睫上沾了一點水汽更顯得烏黑濃密,“我……再想想。”
他沒有一口應下,傅錚反而高興,這表明賀樂天是在認真思考,並非普通地敷衍他,親親熱熱地壓了下去,還是打算向賀樂天將淺薄的愛意一現到底——他願意死在賀樂天的身上。
傅錚展現文明失敗,加倍地與賀樂天在軀體上不停地纏纏綿綿,簡直到了失心瘋的程度。
賀樂天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對他的發瘋很包容,傅錚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為什麼,就是不願意跟自己挑明,急吼吼地在床上帶點逼問又帶點祈求地問賀樂天,“你愛我嗎?”
賀樂天的意識全在半空中飄著,被傅錚撞得飄飄亂飛,模模糊糊地回了一聲‘嗯’,傅錚高興得找不著北,在賀樂天身上迸發出了自己全部的精力。
然而結束之後,又覺得自己有點悲哀。
太淺薄了。
傅錚心裡愁苦地想他愛賀樂天,而他展現愛意的方式除了在床上無窮無儘地折騰賀樂天,隻剩下一條出路……而那條路大約是死路。
傅錚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情種,現在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情種,還是那種近乎於有病的情種,為了不叫賀樂天看不起,他可以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證明。
樂天過了七天堪稱完美的日子,最後一個夜晚,傅錚讓他彈鋼琴給他聽。
幽深的黑夜裡,沒有開燈,隻有銀白的月光透著玻璃窗子四麵八方地照進來,宛若聚光燈一般打在赤條條的賀樂天身上。
他剛與傅錚在床上‘尋死覓活’了一場,雙腿坐著還在打著顫,手指也是綿軟無力,慢悠悠地彈奏著仲夏夜之夢,曲調明朗又歡快。
傅錚倚靠在鋼琴上,月光照著他雕塑一樣的軀體,他麵上的神情平靜,靜靜地聽賀樂天彈完之後,才撈起賀樂天將他仰麵壓倒在鋼琴上。
時快時慢的律動奏出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叮叮咚咚雜亂無章,還夾雜著兩人的喘息聲,賀樂天緊摳著傅錚的肩膀,眼裡淌了無數的淚,睫毛像雨打過一般,整個人都虛脫了。
傅錚瘋了七天,終於是瘋夠了,其實還不夠,隻是沒法子,該停了,摟著濕漉漉水撈出來一樣的賀樂天,低沉道“我明天去綏南了。”
賀樂天的神情半點不驚訝,柔軟的手指細細地描摹了傅錚英俊的麵容,輕聲道“四叔,我等你。”
傅錚的眼睛眨了眨,麵上並沒有顯露出多少感動或者喜悅,隻在心裡淌出了一道血,賀樂天就算不那麼愛他,也是有一點點愛他的,隻為了這一點點,傅錚打算——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