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輕笑一聲,“你過來。”
劉琢放下聞樂天的腳,慢慢挪了過去,眼睛明亮地盯著聞樂天,幾乎是在聞樂天揮手的那一刻已把臉湊了過去。
清脆的耳光聲在屋內響起,雖是樂天主動打的,他人仍是一怔,倒是劉琢,幾乎將臉快湊到聞樂天麵前咫尺之距,氣息噴灑在聞樂天的臉上,“陛下,不疼。”
“劉琢,你是不是犯賤?”樂天咬牙切齒道。
劉琢麵上的神情實在複雜得讓樂天看不懂,他慢慢又垂下臉捧起聞樂天的腳給他上藥,聞樂天雖是性子暴戾喜怒無常,也沒見過這種路數,倒是被劉琢弄得心慌,連腳心的疼癢也顧不得了。
上完了藥,劉琢很想在聞樂天的腳背上親一口,但不敢,怕聞樂天會與他翻臉,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腳放下,“陛下,用晚膳吧。”
對劉琢有些犯怵的樂天保持高冷,“傳。”
趁劉琢去傳膳時,樂天偷偷跟係統討論,“這孩子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係統“……早就出問題了。”
樂天“啊?”
係統“孟瀾庭還記得嗎?”
樂天乾脆道“不記得。”
係統!!!
遺傳,這一定是遺傳,孟瀾庭吊死的時候,這人還一副‘哎呀我逼死人了’的傷心樣,哭天搶地要死要活的模樣還曆曆在目,眨眼沒過去幾年,跟它說不記得了?還問為什麼劉琢出問題了,有資格嗎?
樂天虛心求教“是誰呀?我記性不太好。”
係統“……一個畫師,吊死的那個。”
樂天想起來了,“啊!他!不是沒我事嗎?”
係統“怎麼沒你事?你家孩子乾的好事。”
樂天“……”
樂天震驚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你怎麼當時不告訴我呢!”
係統生氣,“你說的不想聽壞消息啊!”
樂天也生氣,“我說不想聽,你就不說了嗎?我說不想五秒你理我了嗎?!”
係統大吼,“那你現在不是恢複到三秒了嘛!”
樂天……完了完了造反了,吵不過了。
劉琢進來時,見聞樂天單膝屈起,一手放在膝上,麵色不善,上前對聞樂天道“陛下,我已傳了膳,都是你愛吃的。”
樂天眼睛眨也不眨,一想到這娃早八百年前就歪了,現在肯定不知道歪成什麼樣了,必定是憋著勁想對他使壞,但樂天不能慫,聞樂天這個人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表麵依舊從容地由著劉琢伸手扶他到窗邊的軟榻預備用膳。
劉琢開了窗,夏夜涼風伴著花香襲來,樂天一手摩挲著案幾上的茶碗,淡淡道“不回宮?”
“我回宮了,誰伺候陛下?”劉琢起身,將早就準備好的珠玉發帶從袖中掏出,走到聞樂天身後熟練地替他綰發,動作輕柔的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係統“他就是用這兩隻手勒死孟瀾庭的。”
樂天……
膳食果然是聞樂天最愛的那幾道,更讓樂天暗暗吃驚的是連口味也相差無幾,雍國在勉國的西南處,距離很遠,風土人情相差了許多,要在勉國尋出做這幾道正宗的雍國宮廷菜式的師傅絕不容易。
樂天心中五味雜陳,不知劉琢到底對他現在是個什麼意思,美食雖好,他也是有些食不知味。
劉琢觀察仔細,見他麵色懨懨,低沉道“陛下的口味變了?”
樂天抬眼,不悅道“你想從孤身上得到什麼?如此蓄意討好。”
劉琢夾了一塊開胃小菜到聞樂天的碟子上,斂眸淡然道“陛下養了我七年,我待陛下好些,不應當嗎?”
樂天放下了筷子,斂袖淡淡道“你殺了你的父兄。”
劉琢也放下了筷子,沉靜道“他們對我不好。”
“孤待你也不見得有多好,你在孤身邊是一條狗,一個奴才,你就未曾對孤心有怨憤?”聞樂天的桃花眼罕見地散發出銳利的光芒,懶散的氣息一掃而空,上位者的氣勢一覽無餘。
這是劉琢最熟悉的聞樂天,他掌握你的生死大權,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劉琢待在他身邊,起初是恐懼聞樂天本身,之後是恐懼聞樂天不要他,到最後便是深深地迷戀。
在聞樂天身邊,他有一種彆樣的安全感,仿佛隻要聞樂天還要他,他就會平安無事,被送回勉國之後,與那些兄弟鬥爭,你死我活之際,他的腦海中也全是聞樂天冷漠的臉——陛下沒讓我死,我就不會死。
劉琢起身,高大的身軀幾乎籠罩住了聞樂天整個人,隨後他在聞樂天警惕冰冷的眼神中慢慢蹲下,將臉靠在他的膝上,低聲道“我從不曾怨恨陛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