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伸了一隻手,環到謝樂天的肩膀下,俯身去撈魚一樣的謝樂天,謝樂天輕輕動了動右手,撩起浴缸裡的水花滿滿當當地潑了宋慈一臉。
劈頭蓋臉的水不像是無意,宋慈似笑非笑道“謝主席,打擊報複?”
謝樂天含笑道“是的。”
宋慈一手摟住他的肩,抱嬰兒一般,也微微笑了,微笑之後,他的手壓著謝樂天的肩膀驟然沉了下去。
蒼白的臉一下隱沒到了水麵之下,宋慈麵無表情地看著謝樂天,而水下的謝樂天也一樣沒什麼表情,隻是緩緩地眨了下眼睛,表情沒有一絲痛苦。
“嘩啦”
宋慈又把人拽了上來,輕聲道“謝主席,閉氣閉的不錯。”
謝樂天沒說話,他在水麵下臉色看著還好,一上來,水流從他兩頰滑落,留下一點淺淡的青,鼻子呼吸也加快了,看上去快喘不過氣來。
隻是看上去而已,他的眼睛水洗過的寒星一樣亮得驚人,然後對準宋慈的臉,吐出一大口水噴在宋慈的臉上。
宋慈生平最愛乾淨,被謝樂天這樣吐了一臉,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濃密的睫毛扇了一下,“謝主席很頑皮。”
“彼此彼此。”謝樂天微笑道,眼睛都眯了起來。
兩人較著勁,宋慈先鬆了,因為他如果再憋著那股氣,很可能直接把謝樂天掐死,他不想要謝樂天的命。
宋慈一把抱起了水裡的謝樂天,謝樂天很輕,落在宋慈臂彎裡冷冰冰的一團毫無生命跡象的皮肉。
臥室裡的沙發上擺放著兩套衣服。
宋慈快速地將自己擦乾,拿起了那套黑色的西服,從襯衣到馬甲,還有他的手帕一一穿戴整齊,一絲不苟的典獄長重返人間,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慢慢擦拭小腿的謝樂天。
宋慈輕聲道“謝主席,謝謝你的浴室,很乾淨。”
“不客氣,”謝樂天慢吞吞道,“謝謝惠顧。”
宋慈上前抽出謝樂天手裡的毛巾,抬起謝樂天一條濕漉漉的小腿,謝樂天這個人就是這樣割裂,一條腿就是一條腿,幾乎像是沒長在謝樂天身上一樣,蒼白無力,皮肉鬆軟,宋慈拿了毛巾給他擦腿上的水,“謝主席,我誠心想跟你交個朋友。”
“我也有一樣的想法。”謝樂天溫和道。
宋慈仔仔細細地幫謝樂天擦乾了腿,“謝主席身上一點毛都沒有,是特意剃的嗎?”
“宋獄長身上毛發濃密,是特意植的嗎?”謝樂天淡淡道。
宋慈不太喜歡人跟他說俏皮話,當然也沒人有膽子跟他說,不過偶爾聽一聽,尤其是謝樂天這樣一本正經的人嘴裡說出來,他承認的確有一點趣味性。
西裝革履的宋慈與赤條條坐著的謝樂天告彆,兩人神情都很坦然,“謝主席,再會。”
“再會。”謝樂天微笑道。
宋慈人一走,樂天才卸了力,直接躺到了床上,砸吧著嘴回味宋慈那一身肌肉,還有在車前踢的那一腳,炮彈一樣的速度。
樂天“這要跟宋慈搞上,我怕不是要死……”
係統“沒事,怎麼會死呢?放心,去搞。”
樂天……係統變了之後,比以前更可怕惹。
幾個隨從進來和謝樂天報告,那四個人都死了。
謝樂天光溜溜地躺在被窩裡似醒非醒,輕飄飄道“知道了。”
宋慈麵前的桌上攤著合心會這兩年的資料。
合心會成立了十幾年,原身是個慈善機構,一直不溫不火,直到兩年前謝樂天接了手,從此脫胎換骨扶搖直上。
謝樂天的身家背景和他這個人一樣乾淨,他是合心會的掛名主席。
‘掛名’這兩個字好像有什麼魔力,一下把謝樂天摘得乾乾淨淨毫無關聯,合心會除了明麵上的一些慈善活動,所有的商業經營都和謝樂天無關。
宋慈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疤,其實隻是一點小傷,可額頭的肌膚不比身上彆的地方,格外地容易留痕跡。
宋慈瞄了一眼合心會的產業名單,看到了一個格格不入的地方,“心心水族館?”
下首的人道“是合心會27年的兒童慈善項目。”
宋慈聽了就覺得好笑。
‘兒童慈善項目’。
六個字,三個詞,背後再搭個心狠手辣的謝樂天。
滑稽。
宋慈吸了口煙,“抓了。”
“是。”
謝樂天是個乾淨人,他身邊的人卻不可能個個都乾淨。
宋慈覺得頗有些意趣,他已多年不和人鬥法了,其餘人都被他鬥怕了,隻敢小心地打商量,敢怒不敢言。
謝樂天不僅敢怒敢言,還敢在他車上放炸彈。
宋慈轉過身,在一片日光投下的陰影中深深吸了口煙,心情——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