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慘白的泰格裡斯，平靜的講述著科爾精靈大軍在戰場上的遭遇。
又給所有議員講述了自己的命令和安排。
默默的坐了下去，等待著所有議員的審判。
議員卡勒多感到萬分慶幸，得虧他並沒有參與戰鬥，也就沒有這方麵的責任。
當然，他的這種想法，本來就非常的“不對勁”。
當一個種族、勢力、王國的領導層，光想著推卸責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對”了。
有意思的是，聽到泰格裡斯的詳細講述以後，議員們紛紛討論起來。
可他們討論的內容，並不在泰格裡斯花費了許多功夫講述的問題上。
海灣領的特殊，其戰士、軍隊表現出來的戰鬥力，還有其強大的生產力和各種特殊的武器裝備。
他們完全不在乎！
他們隻在乎挑出泰格裡斯各種選擇的錯誤！
“真是愚蠢至極，士兵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你在乎的資源和戰機，我們早晚都會拿到！”
“沒錯，你這就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用其他的士兵做籌碼而已！”
“你讓我覺得惡心，士兵就是伱的進身之階麼？他們是炮灰麼？他們是我們的同胞！”
“數萬同胞的死傷，近20萬同胞被俘虜，這是我們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屈辱和失敗！”
“你做出了最錯的決定，那就是沒有把同胞們的生命放在第1位！”
“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們對你的信任嗎？對得起同胞對你的認可麼？”
“……”
議員們各種非常投入的斥責，抓住泰格裡斯的小辮子不放，將他噴得體無完膚。
這些壽命悠長，經驗豐富的科爾議員，總能從各個角度找到泰格裡斯的錯誤，站在製高點對其進行譴責。
看著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表情，麵無表情的泰格裡斯，心中湧現出陣陣的無奈。
如果他們真是為了精靈士兵損失這麼多，泰格裡斯反而會覺得相當欣慰。
可他記得非常清楚，這幾天就是他們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和他討論。
隻要他背下這個鍋，不把為了護送大部分精靈施法者和貴族，放棄俘虜的真實情況說出來。
反而用“他想繼續籌謀作戰，讓整個精靈大軍成為實現野心”的說法，用來說服憤怒的精靈民眾們。
順便配合他們演一場“我錯了，我有罪”的戲，就能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不僅能順利從這場戰爭失敗的影響中脫離出來，還能夠繼續領兵作戰。
付出和收獲相差非常巨大！
泰格裡斯猶豫了一小會兒，就主動同意了這個提議。
他為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付出了太多，不想因為一場戰爭的失敗就失去。
他想對海灣領和艾爾精靈進行複仇，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為那些死傷的科爾精靈報仇。
而且，他也從議會成員的態度中，覺察到了他們對海灣領的忽視。
內心感到非常焦慮的泰格裡斯，認為自己更不能失去現在的權利。
如果連他都放棄了，那就真的沒人能夠阻止海灣領的崛起了。
而且，他也隱約感覺到，議會發布的各種命令，都充斥著前後矛盾的怪異。
更讓他感到不解的是，現在最重要的目的，不應該是將被俘虜的科爾精靈戰士，以最快的速度救回來嗎？
以科爾精靈王國現在的實力和能力，不論是動用哪樣的手段，都有相當大的機會救回所有的俘虜。
可現在，科爾精靈王國甚至都沒有提到這件事情的意思，就當所有的科爾精靈戰士都已經犧牲了。
這樣的忽視，讓泰格裡斯想到了艾查恩離開之前說的話了：
“他們早就已經變壞了，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是如此，可我希望你能及時醒悟過來……”
“不要變成那些被我們推翻的殘暴怪物，他們的影響一直沒有消退。”
“隨著神祇們的回歸，科爾精靈王國已經失去控製了。”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尋找一切能夠拯救科爾精靈的東西……”
“那時的黑暗，我希望永遠都不在重演！”
剛開始的時候，泰格裡斯還以為對方是在危言聳聽。
可從他開始“反思”以後，突然間就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科爾精靈王國變得非常陌生了。
變成一個用暴力和謀殺維持權威。
用出生和職業劃分等級。
用關係和階層分化民眾。
用貪婪和欲望取代和平。
它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的像科爾精靈王國建立之初，所想要推翻的那個恐怖的國度。
可剛開始的時候，包括泰格裡斯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如此可怕的變化，讓泰格裡斯立刻就意識到，已經有某種恐怖的東西，偷偷的盯上科爾精靈王國了。
並且，他們滲透的非常深，一切都發生在悄無聲息中。
等恍然驚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想要進行改變。
麵對的困難，已經達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
斥責聲漸漸停息，對上一雙又一雙複雜的眼睛，聆聽著外麵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呐喊，泰格裡斯感受到了分外的無力。
他抬起了頭來，不去看周圍目不轉睛的議員，不去瞅包裹在澎湃法力波動中的議長，不敢去注意周圍微微發亮的雕像，用發自內心的語氣說道：
“我認罪！”
一陣陣熱切的歡呼聲從外麵傳來。
科爾精靈們仿佛像打贏了某場勝仗，正不停的歡快大喊。
沒有人注意到，那些失去親人的科爾精靈，正在錯愕的注視著他們，默默垂淚，暗自神傷。
有些痛苦的收回目光，緩緩鬆開手掌的艾查恩，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在美麗、雕刻著慶祝科爾精靈王國建城圖案的圍欄上。
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扭頭看向幾個鬥篷裡的身影，對上他們希冀的目光，微笑著點頭同意道：
“當然，我們依舊會對暗影議會進行支持。”
聽到這話後，幾個暗影議會的成員麵露喜色，興奮得連連點頭。
艾查恩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回想著某處致命而危險的遺跡，臉上的表情和神態卻無比自然，裝作毫不在意的說道：
“不過，我希望優先處理人類的海灣領，他們的威脅正在變得越來越大。”
“聯係那兩個教會，命令他們將大部分兵力，都用於進攻海灣領。”
“倭人海寇也已經做好了準備，會配合他們一起發動襲擊。”
深深的看了艾查恩一眼，握著一把光亮大劍的赫斯，用沙啞而低沉的語氣說道：
“我們會安排的，海灣領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救援同胞也是我們共同的任務。”
“不過，我希望你最近能安分一點，不要再繼續闖入禁地了。”
“否則的話……”
秘密被揭破的艾查恩並沒有感到任何恐慌，反而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膀。
他表現得完全不像一個紳士優雅的精靈，反倒是像一個人類的浪蕩遊俠，輕撫著胸口行禮回答：
“明白，劍聖大人！”
赫斯並沒有在意艾查恩輕挑的語氣，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便直接轉身離開。
直到那股銳利逼人的壓迫感緩緩消失，艾查恩才無可奈何的揉了揉眉心，拍了拍額頭說道：
“任重而道遠啊！”
海灣領。
海灣城。
地下實驗室。
馬修尚不清楚科爾精靈王國的變故，依舊在默默的進行著手術。
他細微的操縱著時光之力，一次次重置、恢複實驗者破損的身體部位，任由艾妮繼續發揮。
發出痛苦嚎叫的科爾精靈，拚儘全身力氣試圖掙紮。
可身體早就已經不受他的控製，隻有被摒棄的痛苦，依舊在死死的纏繞著他。
這是對他的懲罰，也是他應受的罪孽！
大約過了10分鐘，又好似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灼熱的刺痛，從科爾精靈的身上緩緩消退。
尖銳的痛苦如潮水般退下，綿密的酸麻刺痛，又猶如顯露的礁石紮了出來。
難以言說的痛苦，讓科爾精靈發出沉悶的哼唧聲，傳入周圍一片寂靜的囚禁室。
每一個科爾精靈都保持著清醒，聆聽著那難以言說的痛苦喊叫，惶惶不可終日。
茫然睜開眼睛的艾瑞斯，感受著身體的漸漸恢複。
他有些痛苦的睜開雙眼。
腦海中殘存的噩夢，給艾瑞斯帶來了些許的溫暖，逐漸清晰的殘酷現實，讓他默默的抬起頭來。
周圍翠綠色的透明液體，依舊在源源不斷的為他的身體補充能量。
捆束著四肢和脖子的鐵鏈，仍舊散發著耀眼的精金光芒。
比起周圍隻能“豎立漂浮”，沒有任何身體控製能力的科爾精靈。
艾瑞斯的待遇要稍好一點，他能在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
但是，艾瑞斯完全不敢輕舉妄動，逃跑的念頭更是想都不敢有。
正因為他能夠活動，所以才能正好看清楚手術台上，“手術實驗”的全過程。
熟悉的場景，讓他頭皮發麻。
正在清理手術台的艾妮，更給他一種直入靈魂的恐懼。
他錯了！
錯得相當離譜！
謠言遠遠不是最痛苦的東西，世界上有些痛苦，比那玩意兒要可怕到哪裡去了！
可惜，現在為時已晚。
他並沒有開口，因為聲音根本傳不出囚禁室。
也沒有故作姿態的請求交流，他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的隻是一片冰冷的數據和平淡的分析。
那感覺，這好像是已經穿透了他的皮膚和肌肉，深入了他的體內，仔細觀察著他的身體構造。
僅僅隻是看了他一眼，難以言說的恐懼，就直接拽住了艾瑞斯的心臟。
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當年成為影子武士的訓練，心裡頭情不自禁的苦笑。
比起這裡的痛苦，那時的訓練簡直就是在享受……
艾瑞斯強迫自己觀察實驗過程，努力記憶發生在科爾精靈身上的每一次改造步驟。
他心中隱隱有種預感，海灣領之所以這麼做，絕對不是為了單純的折磨他們。
那些變化極大的科爾精靈，給艾瑞斯一種看到了海灣領特殊戰士的即視感。
不過，那種讓他這個旁觀者都難以忍受的痛苦，讓他情不自禁的陷入深深的懷疑。
科爾精靈真的能忍受那種痛苦而不崩潰嗎？
事實證明，科爾精靈的潛力和忍受能力，真的遠遠超乎了艾瑞斯的想象。
除了一部分體型沒有任何變化，陷入永恒昏迷和痛苦掙紮中的科爾精靈。
剩下的身高增長了接近13，骨骼粗壯了接近一倍，外部軀體被撐的隻剩皮包骨，或者渾身遍布蠕動肌肉的科爾精靈失敗實驗體，依舊還要“活得”好好的。
當然，艾瑞斯萬分肯定，這些倒黴的同胞估計寧可去死，也不願意再忍受這樣痛苦的折磨。
不過，觀察敏銳的艾瑞斯，很快就發現了一個規律。
一直在進行練手訓練的艾妮，進步的速度非常快。
主要體現在她主持手術的實驗體，從最開始的不成人形，已經逐漸變得越來越“合理”。
沒錯，就是合理！
那些強壯、生命力蓬勃的科爾精靈同胞，光從比例上看，已經和原來一模一樣了。
唯一的區彆，就是他們被釋放的“巨人術”，完成了體型和力量的增幅。
就像現在，由艾妮改造過後的科爾精靈，基本上沒有再出現死亡和畸形的情況。
這說明艾妮已經逐漸掌握了這一門“技術”，這也是讓艾瑞斯感到非常恐慌的事情。
因為這意味著，這種可怕強大的改造技術，是可以通過學習來掌握的。
更可怕的是，如此珍貴的技術，馬修居然毫無保留的交給了一位艾爾精靈。
艾瑞斯已經能預想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海灣領和艾爾精靈的改造戰士會越來越多。
見識過改造戰士強大的他，已經開始對科爾精靈普通士兵感到擔憂了。
艾瑞斯的擔憂有些太早了！
周圍突如其來的安靜，讓艾瑞斯悚然驚醒了過來。
他有些艱難的抬起頭，恰好對上艾妮“期待”的目光。
刀斧加身也不皺眉，箭矢穿心也不大喊的艾瑞斯，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對錯愕的艾妮扯著嗓子喊道：
“我願意以靈魂起誓，永遠忠誠於海灣領。”
“也願意接受真龍的龍血洗禮，成為偉大主人的忠心奴仆！”
聽到這話的艾妮，下意識扭過頭來看向牙牙。
正愁眉苦臉比劃著法術模型的牙牙，瞬間來到了艾瑞斯囚籠的旁邊，瞪著明亮的大眼睛，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他一番問道：
“我們了解過你的過去，明白你曾經是一位“英雄”。”
“所以我們不會對你“動手”，因為我們海灣領從來不強迫彆人。”
“強扭的瓜雖然解渴，但我們還未到饑不擇食的地步。”
“說說你的想法，如果理由足夠充分，那我們會好好考慮的。”
牙牙話裡話外都是“拒絕”，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了她的想法。
倒不是她真有多想收下這個傳奇仆從，就連她所說的話也是真的。
艾瑞斯殺過人類和艾爾精靈，不過大多是在戰場上，並未有過“沒必要”的殺戮。
對於海灣領而言，地盤爭奪、資源掠奪、勢力吞並，都算是組織、勢力、王國的正常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