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雀搖頭,瀾灃上君雖是萬裡挑一的俊才,但真正博得眾仙讚許敬重卻是這百年來的事。
“就算從未有人直言,你也該知道當年仙界內定的下任天帝人選是誰。”
紅雀猶疑,回“奴婢知,是天宮的二皇子,景澗殿下。”
論仙力,未赴羅刹地前的景澗殿下和瀾灃上君怕是伯仲之間,可論威望,瀾灃上君卻遠不及景澗殿下。父母皆為掌控天界的上神,景澗殿下又出自鳳凰一脈。如此境況下,哪裡有人記得蓬萊島的瀾灃上君,儘管他才是攜帝王星宿之命降世的繼承者。
“瀾灃最不喜的就是仙族這些踩低就高的玩笑,結交於我,不過感同身受四字而已。”
華姝言完,抬眼望向門外的金色初陽,微微一笑朝外行去。
兩百年前的蟠桃宴上她就明白無論她付出多少努力,在位高權重者麵前都隻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有些人生來高人一等。當年的她是如此,瀾灃又何嘗不是。
月白的長裙在陽光下輕揚,華姝臉上溫婉良善的笑容仿似鬼界彼端的紅鳶花一般瑰麗嫵媚。
華姝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裡,紅雀神情怔怔,歎了一聲。
如今瀾灃上君貴為天帝繼承者,殿下戀慕他百年,也算是選對了人。
她收回心神,眉角重新揚起不知世事的憨態笑容,跟上了前。
已是最後一日,華姝的流雲閣自然不乏男仙君拜訪,待她出現時,前堂已滿坐賓客。她修長的身影隻在門口冒了個尖,就奪了滿堂目光。
月白古裙,碧簪束發,腰上一根金色錦帶,配上美麗清冷的臉龐,華姝瞧上去古雅華貴,一身仙氣遠在堂中女君之上。
孔雀王集一族之力教出來的公主華姝,美貌與仙力,都名不虛傳。
堂中女仙豔羨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臉上全都堆滿了笑意和華姝寒暄請安。不一會兒堂裡已是笑音四起,熱鬨喧嘩,這種氛圍裡古晉的求見突兀而意料之外,華姝一愣後淡笑著讓仙娥請大澤山的這位古晉仙君進來。
腳步聲臨近,聽上去有點兒沉,眾君抬眼朝門口望去,皆是一怔。
大紅的袍服裹在來人圓滾滾的身上,將近及地,他頭上的發髻微散,眼睛被臉上的肉堆得深陷其中,隻露出一條縫來。胖仙君小邁步地走著,配著這身紅袍,似個喜氣洋洋的民間新郎官。
眾君訥訥不能語,盯著堂中特自在的古晉,十分不易地將眼中的驚訝並心底的荒謬埋了起來。風傳了好幾日,折騰得滿島不得安寧,那位受儘東華上君疼愛的幼徒竟是這般……咳咳……了不得的模樣,難道老上君年老眼花,換了收徒的口味?
要知道東華老上君已有一千年未收過徒弟,拜入大澤山山門更是難於登天。眾君睃巡古晉片刻,心底皆默默地升起了再入大澤山拜拜師門的想法。
此起彼伏的咳嗽暗笑聲下,沒人發現南山洞府的碧雲女君陡然蒼白的臉色。她微微朝後一仰,似是要把身子藏起來一般。
今日靈涓怕麵對華姝,不敢來拜見。她唯有親自來見華姝求情,哪承想昨夜被靈涓欺辱的胖仙君就是那個連天帝都相護的大澤山幼徒。三界皆知清池宮的小神君是天帝親自教養長大,若是古晉將他們昨夜之話告知天帝,菩提洞府和南山必遭仙族所棄。念及此處,碧雲悔不當初,嘴唇駭得輕抖,唯有端起桌上茶杯掩飾失態。
正堂之上,華姝瞧了碧雲一眼,眼底亦有一抹異色劃過。她親自起身朝入門而進的古晉迎來,東華上君比他父王還要老一輩兒,古晉雖是這麼個囫圇樣,輩分卻是實打實的高。
“昨日聽紅雀說古晉仙君歇在了九華閣,華姝還未來得及前去拜見,仙君已臨流雲閣,是華姝的不是。”華姝雖親自相迎,但麵上神情仍是清清淡淡,並未有太多熱絡,對待古晉和眾君無異。
聲音入耳,和昨夜的利落女聲有幾分相似,卻又不儘似。古晉撓撓頭,不能確定,抬眼朝走來的華姝看去,小眼頓時一眯,心底亂嚎好漂亮的一個大美人兒,難怪有一顆菩薩心。
他羞羞澀澀咳嗽一聲,隨著華姝的指引落座,有些緊張又有些含蓄地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地開口。
“不礙事不礙事,公主年長,我年歲輕,該是我先來拜訪公主。”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