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隱(全兩冊)!
不遠處的山洞裡,古晉正祭起自己的一半本源仙力煉製化神丹。
他望著鼎爐裡漸漸成形的丹藥,眼底露出一抹釋然。
深夜,他從山洞而出,平時已經熟睡的阿音卻坐在梧桐樹下。
石桌上擺著兩個酒杯,醉玉露的香味飄來。
阿音體弱,如今連醉玉露都不能多飲,他前兩日才交代過。古晉皺眉,走上前,人未至,阿音的聲音卻已響起。
“阿晉,陪我喝一杯吧。”阿音的聲音有些沙啞,古晉到底疼她,想著禁穀裡乏味,她那跳脫的性子想必已經憋壞了。
“醉玉露後勁大,最多再飲三杯。”古晉幻化出一件白裘,披在阿音肩上,坐在她身旁。
阿音瞧見古晉疲倦的神色,感覺他身上的仙力波動紊亂,心底越發難受,麵上卻不露分毫“阿晉,山門有兩位師兄守著,你不必太憂心,要是仙基不穩,將來渡劫時會有大患。”
她試著提議“我如今除了體弱些,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咱們回祁月殿吧,你也不必日日閉關修煉。”
古晉搖頭,在阿音頭上拍了拍“禁穀安靜,適合閉關修煉,你的身體痊愈之前,咱們就在這兒吧。”
阿音仙力低微,感應不到他每天煉製化神丹,但祁月殿裡有阿玖和宴爽,肯定瞞不過他們。
阿音眼底露出失望,從袖中拿出紅雀送來的請帖,看向古晉“今天華姝的侍女送了她和瀾灃上君的喜帖來,請你入天宮參加他們的婚禮。”
“紅雀來過了?”古晉沒察覺有什麼不對,接過了喜帖。
“那幾日我昏迷的時候,你去百鳥島了?”阿音突然開口,古晉握著喜帖的手一頓。
“是。”
“是掌教有事吩咐你去百鳥島和孔雀王商議嗎?”阿音猶不死心,忐忑地問。
古晉心底暗自腹議,他不能讓阿音知道他去百鳥島的真正意圖。
“一點小事去了百鳥島一趟。”他替阿音緊了緊肩上鬆垮的白裘,笑道“你平日裡半點心都不操,今日怎麼有閒情問這麼多了?”
見古晉顧左右而言他,顯然不願意再聊去百鳥島的事情。阿音破罐子破摔,道“阿晉,山門裡不太平,瀾灃上君和華姝的婚禮在重陽日,正是師兄他們點燃九星燈的關鍵時候……”她頓了頓,“要不然讓青衣去參加吧。”
阿音眼底帶了一抹期待,如果阿晉願意留在山門,不去參加華姝的婚禮,那是不是意味著他願意放下了。
古晉卻想起天宮之上瀾灃毫不猶疑將瑤池神露借出救阿音之事,那日他欣然相邀,自己已是答應。
古晉搖了搖頭“我與瀾灃上君也算一見如故,再者他將瑤池神露借給你療傷,要是你身體大好了,我們定是要去天宮一趟的。”
阿音神情越發黯然,以為古晉隻是尋個托詞,他對華姝念念不忘,又怎麼會缺席她的婚禮。
“你願意去便去吧。”
阿音頗惱,把桌上的醉玉露一飲而儘,白裘落在地上,徑直入了屋,不再理會古晉。
可憐古晉雖說比她多活了幾百歲,男女之事卻並不比阿音精通多少,愣是沒鬨清阿音這突然的脾氣是為了啥。
自這日起,阿音雖說聽他的話乖乖留在禁穀養傷,卻沒了剛開始的精氣神兒,她每日懶洋洋地靠在梧桐樹下曬太陽,精神越發疲懶。有時候不小心睡著了,便是幾個時辰都不會醒。
古晉知她大限之日即將到來,每日小心翼翼用血續著她的命,一步都不敢離,更是一刻不歇地煉製化神丹。
阿音每日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每次醒來,迎上的都是古晉又擔憂又慶幸的目光。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阿音悚然發現,自己怕是真的活不長久了。
阿音後知後覺地被這個事實嚇著了,白天目光一刻不落地跟著古晉的身影跑,晚上怕他發現,整整三宿藏在被子裡沒敢合眼。
她不敢睡,怕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阿晉是知道她活不久了,才會帶她來禁穀嗎?
阿音不敢問,萬一阿晉不知道呢?不知道還好些。連她都懼怕自己的死亡,更何況阿晉。
她用一半壽元換回了鳳隱的魂魄,若是阿晉知道她就要死了,以他的性子,一定會自責後悔。
兩人就這樣誰都假裝不知道地在禁穀裡又待了一個多月,眼見著華姝和瀾灃的大婚之期將近,九星燈將被完全點燃,化神丹按照時間也即將出爐。
可惜直至重陽的前兩日,化神丹雖有出爐之兆,卻一直未現世,古晉離不得大澤山,隻得遣了青衣去天宮向瀾灃賀婚並致以歉意。
華姝提前兩日入天宮,著手準備婚禮。
瀾灃代鳳染執掌天宮,在仙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婚禮,各派山門掌教各族王者齊臨,離婚禮尚有一日,賓客便到了大半。
青衣代表大澤山而來,自是受到瀾灃的親自接見,聽聞古晉還在閉關,他便知怕是救阿音的丹藥尚未出爐,溫聲安撫了青衣並將大澤山明日參宴的席位照常排在了最前列,給足了大澤山尊重。
天宮大婚在明日,處理完仙界重事,瀾灃才回了琇陽殿。
這裡是他和華姝大婚後將要居住的寢殿,一年前重新修葺,裡麵一應布置皆按照華姝的喜好所陳。
華姝入殿時便瞧出了瀾灃的心思,心裡格外熨帖。
瀾灃進殿的時候,她正在試明日大婚的嫁衣。
大紅的九重雀羽嫁衣,襯得華姝肌膚勝雪,如花王牡丹傾城尊貴。
她眼底揚著滿足而安然的喜意,就像這場婚禮是她期待了千萬年一般。她轉過頭,一眼撞見瀾灃倚在門邊,正靜靜地看著她。
華姝難得露出一抹羞赧,竟有些小兒女的姿態。
瀾灃嘴角一勾,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讓她坐在了檀鏡前。
華姝總想說些什麼,可真到了要大婚的日子,一時感慨,反而不知道如何開口。
瀾灃拾起檀香木梳,在她如墨的黑發上拂過。
“我頭一次見你的時候,心裡想,怎麼會有這麼傲慢又無理的小姑娘。”
瀾灃的聲音突然響起,華姝昂著頭笑“頭一次?是在梧桐島上嗎?那時我可是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