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隱(全兩冊)!
後古曆六萬三千六百三十二年,九月十五。
這一日後世回憶起來,發生了許多大事。
佇立仙界之巔六萬年之久的大澤山在這一日滿門傾頹,真神上古和白玦之子元啟也是這一日在大澤山覺醒,晉升為神。
還有一件事兒,比這兩件重要得多,卻未昭告三界,三界的仙妖們隻從一些不同尋常的跡象裡尋找到了一點兒征兆。
元啟晉升為神的那一天,仙妖結界的乾坤柱和上古界門同時消失,上古神界和下三界的所有聯係和通道被徹底塵封,除了那道由天地法則衍生而出的問天路。
上古有聞,凡真神降世,上古神界皆會閉界千年,以整界之力蘊養真神,千年之後,界門才會重開。
乾坤柱和上古界門消失的那一日,下三界們的仙妖們便知道,上古神界裡真神誕生了。
隻是不知道,乾坤台上誕生的那一位,是新的真神,還是歸來的白玦真神。
上古神界的事兒下三界一向可望而不可即,猜測議論了幾番後便把重心轉到了三界中來。
自元啟在大澤山晉神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元啟入神後,並未隨長闕回歸清池宮,反而和禦風驚雷等上仙去了天宮。
狐族王侄鴻奕屠戮大澤山的罪行罄竹難書,十一位上仙便做主定了鴻奕死罪。因鴻奕已是半神,唯恐狐族再生事端,天宮定下十五日之後在青龍台對他行天雷之刑。
九天玄雷,挫骨揚灰,仙族眾人對鴻奕,可謂不留半點情麵。
算算時日,三日之後,就是天雷之期。
大澤山已亡,古晉入神後留下的混沌之力代替了仙靈陣法將整個大澤山籠罩,無人能再入大澤山。阿音無處可去,便跟著元啟一起回了天宮。
鴻奕在鎖仙塔,收於禦風上尊的風靈宮中。她有太多疑惑,曾入風靈宮請禦風上尊讓她入鎖仙塔見鴻奕一麵,但禦風麵帶難色地拒絕了。
鴻奕已是半神,阿音妄入鎖仙塔,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如今元啟身份大明,整個天宮待阿音亦同樣尊重有加,並不因大澤山覆滅而怠慢於她。
隻是阿音再也沒有身在大澤山時的歡快和自在,從回天宮的那一日起,她便再沒有見過古晉。
不,如今或許應該喚他,元啟。
真神上古和白玦之子,生而為神的神君。阿音從未想過,那個在大澤山照拂他長大的阿晉,會是這樣的身份。
仙界最卑微的水凝獸,神界最尊貴的神之子,他們仿佛一日之間成了最雲泥有彆的存在。
景陽宮門前,阿音駐足良久,見殿裡頭的燈晝夜長明,忍不住喚住了出殿的仙侍。
“阿晉……”阿音頓了頓,壓下心底的酸澀,重新開口“元啟殿下還沒休息嗎?”
宮內的仙侍見是阿音,客客氣氣,極是守禮“見過阿音女君。殿下剛用了晚膳,昆侖老祖正巧來訪,這時候正在和殿下弈棋。女君可是想見殿下,容我進去通稟……”
“不用了,我隻是問問,既然殿下有客,我改日再來。”阿音有些尷尬地立在景陽宮前,朝仙侍搖搖頭,失落地走了。
半月前,禦風將元啟迎回天宮。元啟身份特殊,在天宮自擁一殿,雖不處理仙族政事,但凡是數得上號的上仙們,日日皆來拜訪,唯恐落了後。
阿音想知道大澤山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鴻奕會在入神後屠戮山門,宴爽和青衣未醒,她唯一能求助的,隻有元啟。
但如今的元啟,阿音輕輕歎了口氣,她卻連見上一麵都需要通稟。
可到底是見不到,還是不敢見,連阿音自己都說不清楚。
大澤山那一山的屍骨讓她無法麵對元啟。
她總是會想,如果當初不是她在九幽煉獄裡救下阿玖,不是她執意帶阿玖回山養傷,不是她在大澤山最危難的時刻重傷昏迷、阿晉為她離山煉製化神丹,是不是所有悲劇,都不會發生。
兩位師兄不會死,大澤山也不會滅亡。
她無法麵對大澤山的覆滅,也同樣不想去麵對成神後的元啟。
不麵對,是不是她的阿晉,就不會消失?
景陽宮裡,昆侖老祖贏了元啟半子,又寒暄了半晌,戀戀不舍地告辭了。
待送了昆侖老祖出宮,長闕猶疑了一下,回書房朝元啟回稟。
“殿下,剛才阿音女君來過了。”
阿音日日都會來,但景陽宮門庭若市,訪客從未停歇。其實以元啟的身份,這些上仙們他可以不見,但不知為何,凡有上仙來覲見,他從未推脫,就像是刻意在躲避那人一般。
果然,元啟握書的手一頓,微微沉默,還是問出了口“她走了?”
長闕點頭“阿音女君回了鳳棲宮。殿下,阿音女君必是有事,明日一早我就去請阿音女君過來……”
“不用了。”元啟搖頭,“她應是為了鴻奕而來。”
不知是不是長闕的錯覺,當元啟口中道出鴻奕兩字時,他總感覺到一股鐵血之意。
無關仇恨,怕是隻有對一個人漠視到極致,才會有這種情感。
長闕在清池宮曾照拂元啟百年,從未見過當年那個驕縱憨態的小神君眼底有過這種情緒。
大澤山滿門,終究對小神君太重要了。
那日大澤山上小神君晉神,以神力封印大澤山後執意來天宮,怕也是想親眼看著鴻奕受到雷刑,給大澤山滿門一個交代。
長闕歎了口氣,想起一事,又道“殿下,這幾日上仙們都在傳,說乾坤柱和上古界門消失,神界怕是有真神降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