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默猜到阿音怕是看出了端倪才撞飛孔雀鞭,他怕元啟心生戒心,在所有人回過神前上前一步神色冷沉喝道“阿音女君,你在天宮放走妖皇也就罷了,如今還逃出天宮戰前相救,還真是對妖皇情深義重,如此悖逆師門,枉為仙族!”
眾仙本就對阿音和鴻奕的關係心生疑慮,如今阿音出現在羅刹地阻止元啟和鴻奕鬥法,怎麼瞧著都是為了保護妖皇而來,華默這一說後,眾仙看阿音的目光更是不善。
“阿晉,不是這樣。”阿音看向元啟,目光裡露出一抹懇切。
“那你為何而來?”見阿音倒在鴻奕懷中,元啟目中露出一抹異樣,沉聲道“你不好好待在天宮,來羅刹地乾什麼?”
“天宮中人說阿玖帶妖兵攻打仙界,我怕仙界出事,才從天宮趕來……”
“荒謬!若你真關心仙界安危,當初就不會放走妖皇,埋下如此大禍!”華默冷聲道“妖皇為了救你舉兵犯亂,更害死泉林上仙,阿音女君,今日種種,皆是你當日之禍。”
華默手一揮,指在慘死的林泉和重傷的炙陽禦風身上,他轉身朝元啟弓腰執禮,一派沉重“元啟神君,我仙界累累人命葬於此,今日決不可姑息禍首,還請神君手刃妖皇,重懲阿音女君,以正我仙族君綱,祭我仙人之魂!”
華默話音落定,一眾上仙義憤填膺,紛紛點頭,大有今日手誅阿音和鴻奕在此的勢頭。
元啟唇角緊抿,目光沉沉,看向一眾上仙“本君說過,阿音受過七道九天玄雷,所犯之罪再無需提起,從今而後入清池宮,和三界再無乾係。”
“神君!你怎可因一己私情,袒護於她……你這般做,如何讓泉林上仙和瀾灃上尊瞑目?”華默眼中暗光一閃,不依不饒,他惱怒阿音壞了他的好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借著眾仙對阿音的怒意削弱元啟在仙界的威望。
阿音見華默將禍水引到元啟身上,吞下的血差點湧了出來。泉林因鴻奕而死,若元啟今日還回護於她,怕是在仙界再無威望。
“狂妄自大。”一旁的鴻奕眉宇冷凝,“本皇的命,也是你們說拿便拿的?今日本皇在此,誰也彆想傷阿音一根毫毛。”
鴻奕直指華默,掌中寂滅輪就要祭出,卻被阿音攔住。她的目光在泉林上仙的屍首上拂過,露出一抹沉痛,轉頭朝鴻奕看去。
鴻奕避過阿音的眼“阿音,我……”
“阿玖,回妖界去,當初大澤山上的一切非你所為,我不知那魔族究竟是為了什麼攪得三界大亂,但如果你今日真的攻破仙界,一定會如它所願。我當日救你出鎖仙塔,斷不是想看著你和阿晉變成今天這般模樣。去找出真相,還大澤山一個公道,為自己尋個清白。”
“我若不來,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獨自在天宮受九天玄雷?”鴻奕搖頭,“我沒能護住姑姑,我不能連你也護不住。”
阿音搖頭“阿玖,因果種種,我做下的,我就要承擔,當日救你出天宮,我問心無愧,卻害得泉林上仙今日身隕羅刹地,這是我的罪,我身為大澤山的弟子,就算是死,也不能辱沒師門。”
她說著一掌推開鴻奕,鴻奕豈肯,就要將阿音拉回“阿音!”
不待鴻奕上前,阿音猛地回頭,肅冷的聲音已然響起“陛下,若你還顧念著當初煉獄裡的相救之情,便請陛下帶領妖軍回妖界,永不犯我仙族之地,阿音拜謝陛下!”
鴻奕僵硬地立在原地,在阿音沉痛的目光中再也不敢上前。他知道自己一意孤行帶領妖君攻入羅刹地雖說是擔憂阿音身受九天玄雷命不保夕,但如今卻逼得她在仙界再無容身之地。如今仙族對阿音的指責和質疑,皆是因他而起。
阿音回頭,看向華默,待她開口之時已是仙力入音,她清朗肅冷之聲響徹在羅刹地上空。
“華默陛下,阿音縱有錯,但是一己之錯,縱有罪,亦會一力承擔,我師門屹立仙界六萬餘載,縱今日大廈將傾,門徒皆歿,但厚德公正之名也將永存大澤山巔,還請陛下慎言,休要再辱我大澤山門!否則阿音縱拚一死,也要護我師門浩然正氣之音!”
“你!”抬首望來的少女目光如灼日般銳利,華默身體中的青漓亦被這目光掃得一驚,竟一時之間難再辯駁半句。
一眾上仙聽得阿音此言,憤懣的麵容露出些許後悔,悔不該剛才因一時氣憤,附和孔雀王所言。這個阿音女君說得在理,她縱有錯,可大澤山恩澤仙界六萬餘年,如今雖舉山而殤,卻也不能被隨意小覷和侮辱。
阿音不再理會華默,她一步一步走向元啟的方向,立在他數步之遠的地方,靜靜地望向他。
素衣少女的眼澄淨如溪,明明是如朝霞般燦爛的年紀,卻好似一夕間湮滅了所有光明。
元啟猛地發現,少女望向他的那雙眼,和很多年前水凝獸破殼而出睜開眼的那一日一般澄澈漂亮。
可裡麵,卻再沒有了當初那份獨一無二的信賴。